从南京飞往法兰克福，途经俄罗斯上空。当飞机进入俄罗斯境内，我就贴在窗口，长时间地俯瞰俄罗斯。俄罗斯的广袤，不用俯瞰，也是可以知晓的。我们可以想象，可以根据以往阅读过的俄罗斯文学作品去漫无边际地想象。可想象毕竟是想象，俯瞰所见到的要真实得多。

　　那天的天气特别好，一路上都是晴朗的天，飞机在万米高空之上，肉眼照旧能够看清俄罗斯的大地。俄罗斯大地上的树林之多，湖泊之多，河流之多，多得令人难以想象。树林一片连着一片，深绿色；湖泊这里一个那里一个，各种形状，犹如大地的眼睛；河流蜿蜒曲折，像一条条充满活力的蝮蛇。路在树林中笔直延伸，再沿着湖边，通往一个个散落如星的村庄。村庄上的房屋，看上去比积木还要小。

　　在文学作品中，我们感受过俄罗斯风情。那里的村庄、爱情故事、习俗、历史、战争。一切的一切都在俯瞰中复活。我有点激动，想看到大路上奔驰的马车，马车上赶路的人，还有他们酒后通红的脸膛。想象与真实的场景交替出现。俄罗斯文学，曾经感染过我们，熏陶过我们，而眼下呈现给我们的正是俄罗斯文学生长的土地呵。

　　太阳朗照在俄罗斯辽阔无边的大地上。眼下的河流就是静静的顿河吧。那一片村庄后面的树木就是叶赛宁笔下的白桦树吧，“洁白的白桦，在我的窗下”，“白桦伫立在，宁静的梦乡”。这一片草原就是屠格涅夫小说中描绘的白净草原吧，可猎人在哪里呢？“我们的马车在一座座树林中穿行。瞧，高山和通往峡谷的沙坡。”在万米高空之上俯瞰大地，高山不再高，峡谷不再深，蒲宁在诗句里描述的马车也很难看得见。寻找，在高空寻找。我寻找普希金的“瓦西里岛上的寂静小屋”，寻找契诃夫的“带阁楼的房子”，寻找高尔基的“春的旋律”，寻找左琴科的“故里炊烟”，寻找普里什文的“大河”、“死湖”、“林中的阳光”、“水的歌声”、“风吹琴的乐声”、“林中的小溪”……

　　一条宽广的大河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漂浮在河面上的白色物体，长条状，很小，像一艘客船，缓慢行驶，若不仔细观察，会以为它是一个静止的物体。在两条河流交汇处，有一座相当大的城市出现了，那里的河面上架起了数座桥梁。我忘情地告诉周围的乘客，引来旁边母女俩前来俯瞰。“好宽的一条大河呵！”她们由衷地赞叹着。飞机从莫斯科附近飞过，我们却没能看见这座英雄的城市。

　　俯瞰俄罗斯，我发现，一望无际的绿是俄罗斯的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