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生在农家,一生勤劳朴实。十岁时,母亲就成了孤儿,只得寄人篱下,靠给别人家洗衣干杂活度过日子。
记忆中,母亲做家务从来毫不敷衍,非常认真,晚间总是守着微弱的灯光,给我们姐弟三个织土布、缝衣服、纳鞋子,常常要忙到深夜。我是老二,上有姐、下有弟。每逢新年,也不知道母亲是如何捯饬的,我们三个照样能穿上新衣服、新鞋子。母亲的手常年有些红肿,现在想起来,那是劳作过度的缘故。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国家困难时期,全家口粮成了大问题。母亲常能在工闲时去田野或河边抓些鱼虾螺蛳回来给我们作“美食”。她总盼望全家能够过上温饱日子,终于熬到了八十年代初联产承包分到了田,才算解决了全家的粮食问题。
母亲还是村上种田的一把好手,拔秧插秧、割稻收麦等几乎所有农活她都会干,而且速度又快又出色,甚至有时还要帮父亲干些体力活,碰到“双抢”、“三秋”等农忙季节,总是凌晨四五点钟起床,洗衣服、做三餐,还得摸黑在自家宅基地里种些蔬菜,隔三岔五地到县城去换些油盐酱醋回来。母亲似乎没有一分钟闲着,但她永远不会忘记照顾我们,即使是最紧张的“双抢”季节,母亲在农贸市场卖完蔬菜回家,也总忘不了带上几副大饼油条塞给我们,然后又匆匆干农活去了。有一年,母亲精心饲养的二十多只鸡到了可以出售换钱的时候,却不料被小偷盯上,夜里被全部偷走,母亲起床发现后急得团团转,还一早赶到青浦城里去找,寻思小偷是否还在出售“赃物”。因为这事,母亲心疼了好一阵子。
九十年代初,我搬到青浦县城居住,离老家也有三四里地。后来,我还在城区买了房子,希望父母与我们一起享受天伦之乐。母亲总说:“我和你爸还是住乡下,可以种些蔬菜,空气又好。再说住在一起,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其实啊,她是放不下她要经常侍弄的几亩土地。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村上的好几个年轻人都是经过她“牵线搭桥”成的家,小夫妻有了矛盾,还要请她“出场”当“老舅妈”。
最遗憾的,是母亲一生未曾享过清福,临走时也没能来得及给子孙们留下最后的嘱训。如今,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楚,我有了真真切切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