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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1月09日 星期三 放大 缩小 默认   
爱如晨曦
王萌萌
  王萌萌

  8.让安德瑞如此烦乱矛盾的人是蓝曦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破了平静、把正在忘情拥吻、灵魂不知游去了哪里的安德瑞和蓝曦拉回了现实中。

  谷晓唯面带寒霜地站在楼梯口,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愤怒地将一物扔给蓝曦,蓝曦发现那正是自己的手机,这才想起美娜借她的手机给安德瑞打电话后没有归还。

  谷晓唯告诉蓝曦已经找了她很久,没想到她却在这里。说完便上前拉着蓝曦要走。蓝曦莫名其妙,让谷晓唯有话慢慢说。

  谷晓唯焦急地说再慢就来不及了,康妈妈下午买菜回来突发脑溢血,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蓝曦闻言身子一软,险些摔倒。安德瑞和谷晓唯赶紧扶住她,转眼之间她的脸色已变得像白纸一样。她略微怔了怔,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恢复镇定,然后全力向门外跑去。

  大年初二的中午,安德瑞烦躁不已,他冲到电话旁边,拨了那个他这些天拨过无数次的号码,铃声响了无数遍,始终无人接听。他接着拨打对方的手机号码,依然和之前一样是关机。他郁闷地将电话重重地扣上,将剩下的半瓶矿泉水一口气喝光,拿着大衣和背包出了门。

  让安德瑞如此烦乱矛盾的人是蓝曦,或者说是蓝曦的遭遇。回忆起社区志愿者新年聚餐的那晚与蓝曦弹琴唱歌的情景,他不得不感慨人生无常,灾祸总喜欢在最美好的时刻发动突然袭击。

  当时蓝曦得知自己的母亲在医院抢救之后,焦急万分地跑出去。她心急火燎地在创意园区门口拦出租车,却半天都拦不到空车,情急之下流下眼泪。安德瑞习惯性地插在口袋里的右手碰触到一样东西,掏出来发现是把摩托车钥匙。他突然想起朋友马克刚买了辆长江750型边三轮摩托车,下午他还借来去兜了一圈。他连忙将摩托车开出来,载着蓝曦火速赶往医院。来到医院门口,蓝曦发疯一样冲进大门,他想跟进去,却被蓝曦拒绝。

  他心怀忐忑地独自走开,开着摩托车来到苏州河边。蓝曦的母亲会怎样?他这样想着,多年前那个冬夜,得知母亲发生车祸正在医院抢救时的那种沉重的恐惧感便一下子跨越时空不可抵挡地围困了他的心。倾听着苏州河的水波沉静舒缓的流淌之声,安德瑞回忆起在母亲去世后终日消沉心如死灰的那段日子里,他发觉自己的性格里有很多部分遗传自母亲,敏感细腻、追求完美和浪漫、过于理想化、容易自责和自怜,甚至连母亲的悲观绝望似乎也遗传给了他。

  他后来细想,认为母亲出车祸并非是因为事故,而是自杀。是父亲和雪莉的行为刺激了有忧郁症的母亲,让她在极度悲伤愤怒之下丧失了理智,有了自杀的冲动,不顾一切地将车撞向路边的隔离带。

  母亲去世的整个过程让他对于爱情,或者说同一个异性长期地维持稳定的爱情这件事失去了安全感。爱情这种人类最绚丽的情感在一定程度上似乎比世间所有的东西都脆弱易碎。他并非不相信世上有不离不弃、生死不渝的爱情,而是对自己和命运没有信心。他并不认为自己比父亲在做情人和丈夫这件事上会表现得更出色。父亲渴望在固定的地方,和家人一起安度平静安稳、不虞匮乏的生活。而他却生来就有反叛野性的因子潜藏在血液里,在成长过程中这些不安因子不断被激发,渐渐强大,最终成为掌控他内心的主宰力量。

  他是不喜欢走预设道路的人,他所渴慕的成功人生,和大多数人心中普遍的定义大相径庭。情感是唯一能触及他内心、带来强烈感受、满足他精神需求的东西,可情感又是世间最捉摸不定、无法把握的东西。他这样渴望情感和爱的人,却又恐惧和异性维持稳定持久的情感。为了弥补内心因此形成的缺失和痛苦,他就得寻求其他方式来获得情感与爱的滋养,他之所以会选择并且一直保持着现在这样的生活方式,也正源于此。独自游走在异国他乡,不断体验全新的生活让他保持着好奇和激情,从事公益性的工作、做自由的志愿者、尽自己的力量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让他用更广阔和坦然的方式收获了更纯粹更丰沛的情感和爱。尽管大多数因为喜欢、或者只是因为遵循传统观念而过着稳定生活的人们都会认为,像他这样的“流浪者”要么是无法融入主流社会的怪物、要么就是内心强大而坚硬的勇士。其实这两者他都不是,他只是个渴望随心所欲、随遇而安、愿意用一生的时间追求理想化感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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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晚报连载B07爱如晨曦 2013-01-09 2 2013年01月09日 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