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儿时见到这些画家,那绝对是一件能让我激动好几天、逢人便说的大事了。那时候的仰慕之情大概与现今的追星族差不多,属于一种痴迷的状态。四十年过去了,某日,当我与已经光了头的画家赵渭凉先生在罗森宝园区面对面坐着闲聊的时候,显然淡定平和了许多,因为我也是过了半百的人了。
细雨霏霏,秋意渐浓。充满现代感的罗森宝园区韵味十足。陈列馆的墙面挂着当代艺术。伫立于画框前的赵渭凉,远远望去,依稀辨得其年轻时的那种倜傥与帅气:双臂习惯性地交叉于胸前,架着眼镜,目光自信,一头漂亮的乌发。按陈丹青的说法,当年这些画家都是帅哥,各有各的帅,风度好得一塌糊涂!
时空交错,往事如烟。1976年,第一次见到赵渭凉也是一个秋日,那是在长乐路上的油雕室内,其时他正与陈逸飞、魏景山、吴健一同创作大型油画《毛主席与各族人民心连心》。当时他的职业是育新中学美术教师,但其名声早已飞出校园响彻全国了。后来他的《渔仔》《云冈石窟》《血》等作品再次走红大江南北,自此奠定了在美术圈的地位。留洋归来的赵渭凉一改往日面目,成了美籍华裔当代艺术家,首度亮相申城即来了个“吓人”的大动作:在一家废弃的工厂里又是泼洒又是涂抹,光丙烯颜料就足足用去了半吨!结果,一幅高40米、宽5米的抽象巨制《辉煌世纪》横空出世,举座皆惊!然而,平心而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脑子里却依旧惦记着那个时期的赵渭凉,那一幅幅具有浪漫写实主义风格的油画,主体鲜明,画面唯美,技法精湛,令人印象深刻。看来本人此生难以顺应当代艺术之潮流,着实顽固不化了!
赵渭凉的学生友根兄曾告诉我,上世纪70年代初,赵老师去南京9424工地体验生活,其间积累了大量的创作素材,其中一幅名为《建设者》的作品,后陈逸飞、魏景山以此为基础,创作出了著名的油画《开路先锋》。在我收藏的《美术资料》等旧杂志中,这幅画的署名均为“集体创作,陈逸飞、魏景山执笔”。如今,“集体创作”已经不见了,由于陈逸飞的名气太大,担心哪一天连“魏景山”三个字也给省却了。每每谈及此事,赵、魏倒很坦然,一点都不在意。可见老画家的那份质朴与可爱。
《蒋家王朝的覆灭》(后易名为《占领总统府》)是陈逸飞、魏景山的扛鼎之作。中学生的我曾在画室亲眼见过这幅作品和两位画家的创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凑巧老师布置了一篇题为《记难忘的一件事》作文。我有感而发,以记叙文的形式写了对这幅画的观感。文章得了高分,被抄在了教室后面的黑板上,还作为范文在课堂上朗读点评,让我得意了好一阵子。
画家夏葆元也是我儿时的偶像。回国后的他似乎忘了曾经的荣耀,依然开开心心地活跃于画坛,间或舞文弄墨,只是没了二十多岁时那种略含愤青的眼神,还有那张英俊帅气的脸,成了稍稍发福的老头儿了。前不久,他一连给我送来好几本连环画精装本,都是旧作再版,如《鲁迅的青少年时代》《悲鸿往事录》《孙中山伦敦蒙难》《方志敏的故事》等,均以水墨描绘。论绘画水准,一个字: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