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会场，我怔住了，熟悉的会场，变了样子，最后面两排和两侧的桌椅，都被撤掉了。会场里已坐了不少人，与以往大不相同的是，以前开会，大家都喜欢往后面坐，今天，前面几排反倒先坐得满满的了。

　　正在我四处找座位时，最后一排的同事小张站起来向我挥手，他身边有个空位子。小张是办公室的，人很热情，我和他还有点共同语言。我走过去，坐了下来。

　　今天的会议很重要，单位领导班子调整，三个副职将角逐久拖未决的一把手位置。先竞岗演讲，然后全体员工现场投票，对竞岗者进行民主测评。

　　同事们陆续走进会场。

　　气氛有点紧张，还有点异样，总感觉哪里似乎有点不同寻常。小张附在我耳边轻声说，你看看今天的座位，很讲究的。我不明就理，除了撤掉几排桌椅，并没有特别的变化啊。

　　小张指着左前侧说，你看看那一窝，都是几个业务部门的，那是黄副局长分管的几个部门。小张又指指右前侧说，而那一帮人，都是赵副局长分管的部门人员。我笑笑，这有什么奇怪，一个部门的人嘛，当然喜欢坐在一起。

　　小张摇着头说，你错了，我听说这都是他们部门主任特地要求的。为什么要求自己部门的人坐在一起？我还是不明白。小张压低嗓门说，这你都不懂啊，都坐在一起，这样投票时，就能互相监督，确保自己部门的票，投给自己的分管领导啊，以免到手的票流向竞争对手那。虽然在此之前，其实很多部门都在各自分管领导的授意下，私底下开过会，统一了认识，但领导还是不放心。

　　没这么复杂吧。我半信半疑。不过，以前开会，倒还真没今天坐得这么整齐过。我仰起身，往前几排看了看，果然坐的是一团一团的。竞岗演讲会还没有开始，大家都在埋头低声议论着。

　　可我还是发现了问题，竞岗者有三人，除了黄副局长和赵副局长外，还有李副书记。而李副书记分管的几个部门的人员，却并没有坐在一起，而是零星地坐在人群中。我笑着对小张说，可见，这说明是你疑神疑鬼。

　　小张神秘地说，你又错了，这正是李副书记的高明处，他分管的是管理和后勤部门，人员最少，如坐在一起，虽然可以确保都投他的票，但总量就会低于另两个竞岗者。

　　可这样分开坐，岂不是更难把握了吗？我不解地问。小张说，李副书记分管部门的人，一个个都是他当初亲自点将的，肯定会支持他。又指指我们前两排的一个背影说，那是纪委的小胡，纪委是李副书记分管的，坐在他左边的是老王，坐在他右边的是刘姐，对三个竞岗者来说，这两个人，都是摇摆派，投谁的票，都有可能。小胡为什么选择坐在他们身边，你明白了吧？

　　为什么？我还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张轻轻给了我一拳，你真傻啊，小胡坐在他们身边，既可以替李副书记游说拉票，还可以现场监视他们最后的投票啊。你想想，小胡就坐在他们身边，注视着他们，他们好意思不投李副书记一票吗？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原来是这样啊。我扭头看看小张，脑门上冒出一丝冷汗。小张所在的办公室不但是李副书记分管，当初他进单位时，还是李副书记一手帮的忙。他之所以喊我坐到他身边，难道……我不敢想下去。

　　正在这时候，竞岗演讲开始了。三个竞岗者，先后上台演讲。演讲结束了，进入现场投票环节。小张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老孙，李副书记一向对你不薄，他很看好你啊。

　　犹豫了一下，我在自己认为可以称职的竞岗者的名下，重重地打了个勾。小张瞪着我：你、你不够朋友啊。我笑笑，但我必须尊重自己的权利和义务。说完，站起来，向投票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