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城市,我独钟情扬州。扬州适合走玩,涉目成趣,尽享慢生活。这座昔日繁华的淮左名都,晚清民国因黄河改道、运河式微、战火纷飞等原因,商气人气渐衰,春风十里扬州路,俯仰间已成陈迹。文气和名气却沉淀下来,扬州学派、八怪、美女、干丝、炒饭、三把刀、谢馥春,都是叫得响的名片。只是在轰轰烈烈数年后,扬州也喜欢伸懒腰了。
在扬州城,我跟的哥聊天时吞吐间也不自觉顿挫起来,“拔根芦柴花花”的小调诙谐迷人,就像野趣活泛的瘦西湖,载着这座城两千多年来的积蕴与划痕,悱恻潺湲。
在瘦西湖畔开会讨论如何写好散文,众人恹恹不知所云,心早已飞去湖边。很喜欢扬州的古称:广陵。这让人想到安静的城池,幽深的古巷,沧桑的石桥和古老的运河。那夜北地寒流来袭,夜奔的熟女型男喝了若干瓶烫热的古渡村黄酒,微醺间,萧瑟的维扬之夜突然施以魔法,让人触手可摸又遥不可及,犹如琼花的暗香气若游丝,又如凌霄花的鲜丽惊红骇绿,让人似乎重回广陵……苏州胭脂扬州粉,这是对江南风花雪月的市井表达,不过较之风雅富足的苏州,扬州屡次夷为芜城,于是后者更有一份苍凉、悲情与幻灭感,难怪年少轻狂的杜牧当年时常深情吟哦它的唯美与忧伤。情的沉溺与空的领悟是并行不悖的吧,走过许多城市,唯有扬州的午夜能抚摩到极致的情与空。
他们说,去扬州看美女,她们不是锥子脸,不贴假睫毛,指甲本真,鲜有骄且吝,暧暧内含光,充满当下大都会女子已然消退的元气和天赐之美。自古扬州美女的丽质曼妙就让人浮想联翩,当年隋炀帝携数千后宫佳丽到扬州赏琼花,后天下动乱佳丽纷纷落户民间,繁衍生息,是为扬州出美女的原因之一。当然外人眼里的有名和本城人眼里的好完全是两码事,而今美女多云集在金鹰国际这类繁华之地,脚踩素人品相的细高跟鞋,半截丝袜美腿收敛含藏,没有暗器和阴谋,如同江淮梅雨季所产的青梅,那种本分澄澈和隐隐的奢念想望,或许生命的修为正是增长于两种矛盾间的牵绊统和。
他们在扬州没有等到臆想的邂逅……我始终相信人与人,人与物,人与城市之间是需要匹配的,二十四桥旁的红药不期然埋入了她们的灵性和品格,即使迢迢暗度之心已吹弹可破,但扬州的宁谧依旧婉拒不速之客的羁旅和求索。如此,不如去冶春喝杯茶吧。在这间林木蓊郁、开牖临河的茶社里,素衣素颜,抿一箸干丝,品两颗蚕豆,喝半盏清茶,温养曾经浪荡的心情,在这个比江南更江南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