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拥有了我人生的第二双假肢
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些基督徒的手机一直开不了机,而他们正好把我的号码存在了那个手机里,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我的号码。在最后的一刻,我终于等到了他们。见面之后,他们就感叹说,你真是一个坚持的女孩子,要是换成别人,可能早就走了。但是,对于我来说,站在我家乡的土地上,对他们说一声谢谢,这是我唯一能够表示感谢的方式,他们从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帮助我们,而我只能做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如果我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能做好的话,我就愧对他们的帮助!
也许就是这件事让这群人觉得我很特别,他们开始关心关于我的一切。我说我想跳舞,可惜现在的假肢并不方便,跳舞的时候很容易甩出去。他们说他们的基金会里正好有人认识一个在美国做假肢的人,或许可以联络一下,送给我一双能够方便跳舞的假肢。
其实,听到这些话,我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我们互相留了电子邮箱,虽然很难见面,但我们一直有联系。就这样,过了半年,忽然有一天,那些基督徒发给我一封邮件,问我现在的电话号码。原来他们又要来中国了,要帮我办理护照,带我出国装一双能跳舞的假肢。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做梦一样!
在我们那个小镇上,出国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事情,可以说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2009年5月,我出国了,拥有了我人生的第二双假肢——一双不管我怎么跳,都不会飞出去的假肢。这一双假肢还完成了我一直以来的一个心愿——长高。我一直都想长高,因为个头不够高,我才没有考上舞校,这成了我的遗憾。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想长到一米六。所以去装假肢的时候,我就跟医生说你帮我调一下,我想长到一米六。装假肢的医师是个荷兰人,听了我的要求就一直在笑,他说我是他见过的装假肢的人里面最可爱的一个,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居然是长高。我说因为我一直想长高,现在上帝给我机会,我可不能放弃。
第一双假肢定型的时候,我的双腿还没有完全恢复,一直反反复复地变化,所以是按最大号来做的,很粗壮。到2009年5月,我的双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肿胀基本上消除,假肢就可以做得更秀气,更好看。但因为新假肢是硅胶套的,适应的过程比第一双假肢更难受。穿着第一双假肢的时候,我起码还能站起来,但新换上了硅胶的假肢之后,没到三分钟,我就想把它们扯掉,太难受了,我看都不想看到那个硅胶套!因为硅胶很紧地套在皮肤上,它会整个儿把你的肉都抓住,不到一会儿,整条腿就又胀又麻,所有的肉就好像被绷紧了一样,难受得完全没有办法走路。但也就是因为这样,它才不会飞出去。
然而,真正让我适应生活的,还是这双假肢。其实装假肢的人,每换一次假肢,都会面临一次挑战。因为假肢跟人有一个磨合的过程,并不是一装上就很舒服。每换一次,你都需要花一段时间去适应它们。之前的旧假肢,我已经很习惯了,除了会飞出去的缺点以外,其他所有的事情,我都能穿上假肢做了。但现在,一切又要从头开始。为了适应新的假肢,我又什么都做不了了,重新坐回了轮椅。因为身体和心情的双重挫折,我经常发一些无名火,那段时间感觉糟糕极了。
2009年6月,我回国了,差不多花了三个月时间,我才终于可以穿着新假肢在外面行走一个小时以上。很多装假肢的人情愿装差一点的假肢,都不愿意装硅胶的假肢,就是因为硅胶的假肢适应起来太难了!如果我一开始用的就是硅胶的假肢,我很难想象自己能不能适应。但现在,我在外行走、处理日常琐事,甚至跳舞都完全没问题。其实,硅胶的假肢带来了更多便利,它们缓冲了我的身体,也将梦想更近地带到了我的面前。
三个月以后,我终于能连续行走十几个小时了。我跃跃欲试,开始穿上我的新假肢爬山、跑步,迎接各种挑战。
2009年到2011年之间,有将近两年的时间,我没有跟父母住在一起,完全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工作和生活,有时候参加艺术团的演出,我也一直是一个人。那段时间,对我的磨炼是巨大的。因为我必须要一个人生活,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