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刚过,收到沈君寄来的《闲花》,淡蓝的封面上印着冷冰川的《让闲花先开》。黑色底子上刻着细致的白色线条草花,仿佛要长到无涯的虚空里去,既一派繁盛又兀自清冷。爱花的人,在书房、旅行途中,甚至电影和流行歌里,细细分辨和考证花花草草,回味“植物型情感”,对大自然的造物神奇“谨致追慕之意”。许多文章结集前我早已读过,那些花草般热烈而恬静的心绪于我并不陌生,难怪他让我去花间自己寻找。
大雪之后收到另一册书,本以为他又添新作,细看才知是沈君编的谷林文萃。他没有签名,只题了“编者敬呈”几个小字。编者的名字并没有印在封面或扉页上,一直翻到书的最后,终于找到一篇短短的《编后记》。几年前沈君赠我《书简三叠》,因为书中选录了一些谷林先生写给他的信,我让他在书上签名,他执意不肯。此次收到的硬皮书,在封面与衬纸之间,夹着一张绵白细纸,纸上沾了一点印油的朱红印渍,想来是避免印油染上封面内页。前不久收到的一本摄影集,也是这样在签名章上,端端正正地覆了一方细纸,让人一看就生出端肃之心来。
后记里说为谷林先生编一本选集,是存了整整十年的心愿。出书不为浮名与实利,却是为满愿与故人所托的“身后事”,我知道这是沈君的为人与做派。他评说老先生的文字里,有这么一段:“他的情趣、知识、襟怀,他淡淡墨痕的书边杂写,他通达平情的见识,他宁静淡泊、与世无争,却又绝不苟且、忧生悯乱的性情,尤其是他那份以广义的‘礼’为核心、表里如一的诚朴的人品道德,实在并不属于当下世间这个时代。”老先生在往来信札中称沈君为“知己”,他们应该是气息相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