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雨天,菜场地上都是污水,七十五岁的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合扑跌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所幸脑子还清醒,但已没有力气呼救。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一摊积水里,周围渐渐围拢了人,先是三五个,后是一大圈,有人议论,有人静观。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个外地口音的小伙子,跑到她面前问她,阿姨,要不要我扶你起来?她点点头,小伙子迟疑了一下又说,如果扶你起来,你可不能诬赖我呀!她一下子泪流满面,用足力气说,我只有谢你啊……听到此言,小伙子开始搀扶她了。可是她已不能起来了,于是小伙子叫来了菜场管理员,打了120电话,救护车把她送往医院,即刻上了手术台。她身上已多处骨折并有错位,医生对她说,你还不算太倒霉,如果跌倒时后脑着地,颅内出血,这是一点耽搁不起的。
另一个八十岁的她,这天早晨走在马路街沿上,这是刮风的雨天。一个看来像是八零后的姑娘,推着一辆自行车,突然车被刮落的树枝绊了一下,结果这辆车就顺势倒向擦肩而过的这位老人身上。
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姑娘急忙去搀扶,可是她已立不起来了。她感觉身上不太疼,觉得问题不大,就对姑娘说,你要去上班的吧,别管我了,我坐一会儿,自己会爬起来的。姑娘不走,再次试图扶她起来,仍不行。老人仍旧坚持让姑娘去上班,姑娘不肯走,接着掏出了手机,叫来了救护车,再接着,姑娘陪着老人,一起上了救护车。事实上,老人的髋骨已断,需要及时手术。医生说只是年纪大,痛感迟钝,如果没人管,也许不一会就会失去知觉昏倒的。
这两位都是我熟悉的长者,她们向我讲述了一样又不一样的遭遇,她们讲述时有很多的感慨,我当然也有很多的感慨。这两个事件的救助者都是年轻人,都说现在的年轻人比较自私,只顾自己,但是这两位的举动,不是让人看到了一枚硬币的另一面吗?那位姑娘,如果评价她只能用三个字,我会说:好样的!不说你的道义感责任感,我只想说,你是极善良的人,善良的心性让你对困境中的老人感同身受。我还猜想,你一定出自有着良好家教的家庭,在别人危难之际,你全然不顾自己可能摊上的麻烦,也或许将为此付出的各种代价,你只听从良心的召唤,觉得如果不这样做,心里过不去,而我们这个社会是多么需要这样的良心啊!
前一个事件,对倒地老人作壁上观的人群中,多数也是上了点年岁的大叔大妈们,对救助人这样的事,你们的体力和能力或许都有限,你们的处事经验也懂得保护自己的重要,也许不能苛求你们什么,但现场只要有一两个人,起个头发动一下,或者先相互证明一下后,帮忙呼救,打个救急电话,使救治提前一步,这是一点不难做到的。
我们的围观者还可以这样想一想,这个摔倒在地突遇不幸的人,换成你,你又希望周围的人怎样做?我们应该明白:当有一天,这个世界如果冷漠到人人都只懂得自保,而不顾他人安危死活的时候,那么击鼓传花般的厄运一棒,也最终会落到你头上。人类相依相存的生存法则遭破坏,灭顶厄运谁都难以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