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聊天”“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似乎已成了流行语。盖凡流行者，一来是传播之快，二来是使用之多。就这两句而言，流行的原因，恐怕是它们在交流对话中的调适作用。比如：话题进展到尴尬处，一方若是轻笑一下来这么一句，好比举起一张小小的提醒牌——前方话题不宜，且住。而另一方若能只可意会其中意思，刹住即将冲口而出的言语，岂不可以避免聊天中的小小不适宜？然而，这两句话虽被多用，但真要把天聊好，真不是件容易事。更何况有时候，这两句未必管用，因为聊天，不完全是会与不会那么简单。

　　我以为，顺利而愉快的聊天有赖于人、境相对。“对”，既是恰当的意思，又是对应的意思。人、境皆能相对是最好，若不能，得其一，也是可以的。

　　先说“人”对。有的人初见，便好似已认识许久，从话语的承接、眼神的交流到态度的展现、情感的呼应，无不让双方感到舒适，即便此时交谈的环境并非最佳，交流的意愿一旦被开启，话语便会像小溪一样汩汩而出。做记者这一行，遇到过不少“人”对而“境”并非最佳的情况。比如，在一平方米多一点的录音室里，对着几台没有生命的机器，与采访对象就“挫折和奇遇”的话题聊得起兴，远开采访选题“运动与健康”八只脚。对方说到动情处，竟几次红了眼眶，而自己也是越聊越觉得彼此相见恨晚。而人若不对，双方的兴趣点、知识面都不在一个维度，对话的感觉和神态都不能呼应，即便在高雅的咖啡馆吹着冷气喝着冰咖，也是灵魂出窍、神思不在，或是盼望即刻从这场苦熬的对话中逃身而出。

　　再说“境”对。我所谓的“境”，可理解为情境和时机。有时情境、时机不对，要么这天根本聊不起来，就算聊起来也很快被聊死。好比我自己，低血压时，已经神思混沌、困乏难当、周身懒散，此时若有人来与我说话，即便是再好的友、再欢喜的人，也是没法有十分的兴致和精力，自然也是没法控制住交谈的局面，尽管脸面上不会表现出什么，但内心里还是渴盼对方赶紧离开。又好比，对方正专注和忙于自己的事情时，你即便再有话要讲也不妨慢一拍，要不然，不是显得不礼貌，便是因为对方可能缺乏聚精会神聆听的心思，而使得双方对话的质量打了折扣。

　　聊天，要人境皆对恐怕不全是聊天双方能决定的。得着了，意识到，固然是欢喜，得不着，想想，也许能彼此体察，避免很多误会。

　　最近因支气管发炎加上鼻炎发作，医嘱“多喝水，少说话”，既然说不得多少话、聊不了多少天，脑子便多出了许多时间来活动，于是有了此文。其实，也许你已看出来了，我是很期待愉快地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