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少年时代,喝过一碗世上最美味的豆浆,它来自一位陌生的老伯。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读初中时,一个星期一的早上,为赶回学校上早自习,起了个大早去赶头班车。
从家到车站有两公里路,母亲帮我提着一小袋米,那是我一周的口粮,那时上学是自己蒸饭的。清晨,一切都还在沉睡,深邃的天空中点缀着几颗疏朗的星星,寂静的空气里可以听到秋虫的吟唱。母子俩沿着灰白的小路行走在清冷的秋晨。
时间还早,汽车还没来,车站上只有我们母子俩,深秋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刺骨。车站旁有一间平房透出昏黄的灯光,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无比明亮。那是一间豆腐坊。“去那里避避风吧!”母亲说。豆腐坊里蒸气弥漫,悬在屋子中央的白炽灯因而灯光氤氲。一个朦胧的身影正在大大的土灶前忙碌,看清了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伯,他用一把长长的勺子不断搅拌着大铁锅里的白色液体。
“外面挺冷吧!”老伯声音洪亮,不是我意想中的苍老。“是的。送孩子去上学,出门早了点,见你这里亮着灯,冒昧进来了。”母亲说。“没关系,我一个人正感到冷清,你们来了热闹。”老伯说着,用勺子从锅里舀了一大碗豆浆递给我,“来,喝一碗暖暖身子!”
我捧着碗,闻到一股浓浓的豆香,我望了望母亲。“喝吧!”母亲冲我点点头,感激地对老伯说:“谢谢大叔!”“孩子在哪上学啊?”“曙光中学。”母亲骄傲地回答。喝完豆浆,我感觉全身暖融融的,虽然没有加糖,淡淡的滋味,却是我平生喝过最美味的豆浆。
三十年过去了,一天偶然跟母亲说起这件事,她却不记得了,因为这对她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这样的小事何止一件两件呢?但母亲啊,你可知你曾给了我一段怎样的美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