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除夕前一天就已忙开,张罗一年到头最最重要的一顿夜饭———年夜饭。有的杀鸡宰鸭、有的磨糯米粉(为的是包鲜肉、豆沙、黑芝麻汤圆),有的熬猪油、做蛋饺、包春卷、做熏鱼,一片热气腾腾的景象。整条弄堂里弥漫着各种菜香肉香鱼香……
我们家做蛋饺的任务就落到我们兄弟俩的头上。坐在朝北的冷飕飕的厨房间的煤气灶前,这只煤气灶是进口货,灶头底下带有一只好大的烘箱,抄家时没有抄走,随着我们走南闯北,这只烘箱烘出来的山芋喷香金黄,至今回味无穷。做蛋饺的工序蛮简单,母亲将蛋打散,我一手拿着一把饭匙放在煤气灶眼上,再把生猪油放在饭匙里,煎出猪油后,然后开绿豆火(文火),浇上打散的蛋,在饭匙里顺时针兜一圈,一张嫩黄的蛋皮不消半分钟立马呈现,然后放上一些肉末,将蛋皮轻轻地合拢,在合拢处再轻轻地按几下,一只蛋饺便圆鼓鼓地诞生喽,大人给它起了一个讨口彩的名字———金元宝,据说这种称谓历史很悠久了,在当时大人只能低声地告诉我们它的前世今生。
一个下午做100只蛋饺的硬指标对我们兄弟俩来说也是蛮艰苦的。朝北房间辰光一呆长,两只脚便会冻得不听使唤,我们只能轮流做庄,当时的强大动力在于趁机吃两只蛋皮,标准滑蛋的口感,又香又嫩,因为大人此时允许我们有报损,这就喜煞我们兄弟俩了,你搞坏一只蛋皮,我也搞坏一只蛋皮,勿晓得一个下午会有多少只“报损”蛋皮缓缓地落入我们的腹中。大人此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网开一面,“小鬼,蛋倷能又呒了?”大家心照不宣我们对着大人莞尔一笑,再看看一只只金元宝又堆起了一座小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