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兔力

　　一群普通的老头老太，站在了维也纳金色大厅的舞台上。也不是随便可以站上去的哦，我们曾为此努力！

　　“老外中文”啥人懂

　　去年10月底，我们“上海阳光新歌合唱团”接到一个令人兴奋的通知———参加由中国合唱协会组办的2012年“维也纳金色大厅元宵夜合唱音乐会”。

　　咱“校园阳光合唱团”是一支以上海海洋大学、上海理工大学退休教师为基本队伍的合唱团，曾在上海大剧院、贺绿汀音乐厅、东方艺术中心等众多的舞台上展示过风采，2011年参加首届“全国社区音乐活动”展播，获得音乐活动展播一等奖。

　　2012年1月31日，我们踏上了赴欧的旅程。

　　这天早晨5点，我的生物钟已兴奋得不用闹钟便自动醒了。乘面包车到机场与同伴们会合。北京时间12点05分，我们乘坐的法航AF117开始滑动、爬高、冲向蓝天……

　　这次要连续飞行11个多小时。用完午餐，我往后舱走去。忽然一位歌友拉住我说：“吴兔力，月秀她说没吃饱!”长途飞行，没吃饱可不行呀。我忙问月秀吃的是中餐还是西餐？月秀答：“中餐呀，一点点饭，不够吃。是不是西餐比中式丰富啊？”我说：“那你可以问空姐要面包的呀！”她说要了，但空姐笑笑走了。

　　我有点焦虑。月秀较胖，中气很足，地道的女中音。她若没吃饱，确实不好受。就问：“那你是如何对空姐说的呀？”月秀一脸无辜地比划着：“我是用中文叫她‘小介（姐）’，再指指饭说‘吃不暴（饱）！’那空姐耸耸肩、两手一摊，笑笑就走了。”我明白了，月秀以为自己操一口“老外中文”，就算在讲英语了，这叫人家怎么听得懂呢？大家都被逗乐了。我憋着笑对月秀说：“我正好还有个法式面包，给你吃吧。我吃的是西餐，一盒意大利通心粉足够了，还有沙拉呢！”月秀如获至宝般大口吞咽起面包……

　　飞机于当地时间17点抵达巴黎戴高乐机场。

　　各地方言集大成

　　白天相继参观了巴黎圣母院、埃菲尔铁塔、凯旋门和卢浮宫后，已近傍晚。导游将我们带到巴黎著名的购物处———老佛爷百货商场，让歌友们进行赴欧的第一次“血拼”。我思忖，在上海各大繁华的商厦及品牌店内，什么样的奢侈品没见过？不过，巴黎号称世界奢华之都，我倒想见识见识。

　　没想到一进旋转式大门，竟把我吓了一大跳！甚至怀疑是不是所有在巴黎的中国人都聚集到这里来了。只见偌大的退税厅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全是中国人！连被擦拭得能照出人影的宽大楼梯上，都坐满了我们的同胞！有三五成群闲聊的、有静静等候同伴的、有拿着发票低头核算的，无一不是“大包小包、包中套包”。“血拼”得太累了，正是“收获后的小憩”。这个画面被歌友摄入了镜头。

　　我好不容易与几位歌友挤上坡行电梯，回头一看，商场里场面真是壮观：但见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啊！商场里各种嗓音此起彼伏，集我国各地方言之大成。尽管环境纷繁嘈杂，但我听来却倍感亲切。国人的购买力真牛啊，对拯救欧洲的经济危机贡献绝对是有的！

　　生日贺卡送歌友

　　2月2日，是我们一位歌友的生日。对此，我早有准备。一大早，我取出带来的贺卡，去餐厅请歌友们签名留言，但让大家保密。

　　当巴士离开宾馆前往凡尔赛宫时，导游开腔了：“今天，吴兔力歌友要我代表大家，把这张生日贺卡送给一位叫华乐的歌友。”顿时，就见华乐手捂住嘴，惊讶与喜悦写在她的脸上。当众人齐声欢唱生日歌时，她已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导游请她说几句，她颤抖的双手捧着贺卡，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说不出话来那就唱吧。她略微思考了一下，唱起了董文华的那首《今天是你的生日》，但歌词居然是现改现编的———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的朋友，谢谢你们在异国为我送来真情，谢谢你们在旅途为我送来贺卡，我的泪水在脸上流淌，我的感激在心中涌动……”美妙的歌声赢得了满堂彩。

　　由于车上的笑声、掌声过于热烈，动静太大，致使那位德国籍巴士司机陡然踩下刹车，然后一脸茫然地与导游嘀咕了几句。导游立刻转告我们：“司机也祝这位漂亮女士生日快乐！不过，刚才你们一吵吵，他误以为自己开错路了呢！”“哈哈……”掌声、笑声、口哨声，响彻车厢，这位德国司机好幽默、好可爱哦！

　　如厕费如此昂贵

　　2月3日我们驱车前往德国。全程陪同兼翻译的是一位曹姓男导游，南京人。他圆圆的脸，样子很朴实，却曾获得过“欧洲导游金话筒奖”的殊荣。他经常开口闭口戏称我们为“老艺术家们”，如此恭维，便深得我等老头、老太们的欢心了。

　　在车上，他时不时引导我们遥看窗外，如数家珍般地介绍沿途卢森堡、比利时乃至即将进入的德国概况。一车子人都聚精会神，生怕听漏了中世纪欧洲群雄争霸兼并、弱肉强食的典故，和一战、二战时期军事博弈、成王败寇的历史。

　　每到一处，他都会提醒我们应该注意的事项。此刻，他又告诉我们：“老艺术家们，我们离开了法国，请大家将欧元的零钱，放一些在便于拿取的兜里或包里，因为除了法国如厕不要钱，其余将要去的国家，假如需要如厕，都得支付0.5欧元。”天哪，这么贵！方便一次竟要花4元多人民币！

　　这时大巴已进入比利时境内，计划中我们只是途经这里，并无景点需停车。可车上一歌友突然内急，导游与司机商定，中途停靠一修车厂，以解燃眉之急。等车停稳，导游说：“这里如厕不要钱（因为不是公厕）！她一个人是去，其他人去也是去，各自看着办吧。”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都下车了。是啊，能省则省是中国人的传统；再说，借此机会踩一踩比利时的国土，亦不枉到此一游啊！

　　首都如同社区大

　　2月4日，当地时间7点，天边刚泛起一点鱼肚白，我们已离开德国前往瑞士。大巴快速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听见导游说：“已经离开德国，进入瑞士啦！”“哦，车子离开瑞士，进入列支敦士登了！”“呵呵，又进入德国境内了。”“现在是在奥地利境内了”……稍加注意，你会看到沿途各国边境上原有的关卡遗址。

　　欧洲的这几个国家面积都不大，加上欧盟一体后（瑞士、列支敦士登除外）交通异常便利，给大家的感觉就像是行驶在一个国家的国道上。这些国家的收费站都很少，车子不需要常常停下来排队缴过路费。

　　我一边眼观窗外，一边听导游介绍列支敦士登的首都瓦杜兹。一位歌友指着窗外问导游：“这里的房子真漂亮，是哪个小镇啊？”导游哈哈大笑：“这是列支敦士登的首都，不是小镇。”“哇！我已经斗胆说它是镇了，原本想说它是小区呢。”有人打趣道：“你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车子停了下来，大伙儿游览后回到车上议论开了：“真是开了眼界。皇宫建在小山顶上，马路只有几条，商店也就十来家，这么袖珍的首都！”“喔唷，这有啥稀奇啦！前天去的卢森堡首都卢森堡市，不也差不多这么大嘛。我居住的小区算算面积，差不多有这两个首都这般大了，不过绝对没有这么豪华、干净和安静啊！”

　　金色大厅亮歌喉

　　我们来到了维也纳。

　　窗外的夜色，像一幅蓝得发黑且没有拉开的幕布。反正睡不着，想着几个月来梦寐以求的愿望今天将变为现实，我激动得把室友叫醒，谈着谈着……

　　不由回忆起年初时，我们全体赴欧团员付出的辛苦与刻苦：一周四个晚上、连续13次的排练，考验着平均年龄56岁的团员们的毅力。每一次排练，团员们要从全市四面八方赶来，最远的往返需4小时的路程，而排练还要3小时。一次次因节奏踏得不太精准而反复；又一次次因某一咬字的美声不到位而整段重来。就这样，在反复的磨合中进步。尽管回家路上每每已是精疲力竭，但是大家劲道十足，很充实、很期待、很憧憬：当我们站在金色大厅舞台上，将是我们人生最闪亮的一刻！

　　2月6日下午，我们走进了维也纳金色大厅！

　　震撼啊！如此的气派恢弘、富丽堂皇！我早在网上做过功课，知道维也纳金色大厅于1869年竣工，是意大利文艺复兴式的建筑。只见大厅的天花板与墙壁上，到处是极富视觉美感的油画，两侧的楼厅有音乐女神的雕像，正是这些颇具美学意味的装饰，使原本直接撞击到墙壁上的乐音延长并舒缓；其木质地板和墙壁宛如共鸣箱一般，使乐音能在厅内振动回旋、余音袅袅。难怪金色大厅堪称世界上音响效果独一无二的音乐殿堂！

　　就是这样一个令全世界所有的音乐爱好者心驰神往的所在，今天，我们这些只能算是“哼”歌的普通老头老太，竟然在我们的方勇指挥的带领下，从一个个台阶向上攀登，终于就要登上这顶尖的艺术圣殿啦！

　　当地时间19点，“维也纳金色大厅元宵夜合唱音乐会”拉开了帷幕。我们是打头阵的节目。当主持人报出“由上海阳光新歌合唱团演唱”时，我团女同胞身着五彩缤纷、极具东方韵味的旗袍，男同胞则一身黑色、端庄的燕尾服闪亮登场。那一刻，全场掌声雷动！

　　是啊，光这些不同款式的旗袍就足以让观众养眼了。瞧，这一身是溜金描凤，那一身是嵌丝牡丹；这一身碧蓝似海洋，那一身媚艳如霞光；这一身是热情奔放的大红色、那一身是高贵柔和的深紫色。如此雍容华贵、魅力无穷的华夏晚装，怎会不吸引观众的眼球，让他们吝啬自己的掌声呢？

　　在方指挥时而舒缓、时而激昂的指挥下，我们演唱了三首不同风格的歌曲———

　　《上海叫卖小调》以老上海的叫卖声为基础，用现代和声演绎了迷人的老上海风情；《茉莉芬芳》男、女声部抒情典雅，和声旋律柔美和谐，将观众引入中国江南茉莉芬芳的唯美意境；最后一首则是动感十足、有着欢快旋律的新疆民歌《青春舞曲》，全体演员合着节拍自然地律动，给观众以亲切灵动，充满活力的感受。

　　当此时刻，我们仿佛就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绝色歌唱佳人，尽展华夏儿女们的迷人风采！当此时刻，这美妙的歌声让全场观众心驰神往，一起为共同的理想———世界和平祈愿祝福！

　　音乐会结束后的许多日子里，大伙儿依然沉浸在金色大厅回荡的歌声与掌声里……

　　德国版“十八相送”

　　依依不舍告别维也纳，告别音乐圣殿金色大厅，我们又折返德国启程回国。

　　车来了，因为是最后一程，车厢里气氛活跃。开车的还是那位德国司机，他留着齐肩的长发，却总是戴着一顶绅士帽。这些天来，这位德国司机已经会说几句中国上海话了。比如刚才，他就来了一句“呀呀（谢谢）侬！”导游说：“感谢各位老艺术家这一路对我工作的支持与配合，咱们有缘再相聚。还有两分钟就到候机大楼了，请大家不要遗忘了各自的行李喔！”

　　咦？两分钟路程理应转眼就到，可是我们的大巴还在左拐右转地沿着机场各楼的弯道不停地行驶。正纳闷，导游“嘿嘿”地乐开了，说：“司机舍不得你们回国，这经常开的机场路，他今天竟迷路了，一不小心开到货物托运处大楼啦，正准备倒回去呐！”“啊？哈哈……”车厢里顿时爆发出笑声和掌声。这位德国司机与我们相伴10天，他以恰似梁祝《十八相送》的盘旋，表达了我们彼此的依依惜别深情……

　　难忘的赴欧之旅———我们这群老头老太，在金色大厅放歌，在欧洲各国游览，好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