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顿时让马克有不祥的预感

　　马克用不锈钢小刀切下一片鲜红的仿佛还淌着血液的牛排，用叉子放进了嘴巴，品味着那鲜美无比的味道。在上海，他绝对是“上等人”，享受着物质与精神的优越感。

　　马克放下刀叉，端起啤酒，与对面的老头碰了碰杯，伤感地说：“董事长怎么会突然倒下？”老头却淡淡地说：“他的心血管一直不太平，其实早点退了，对身体更有利。”

　　马克觉得他的话不是滋味，好像他巴不得董事长早点下台。马克想，人情冷暖，可见一斑。董事长白信任他了。这个财务总监，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肯定已经完全倒向新的当权者。

　　为了让财务总监在董事会里不说怪话，马克决定殷勤到底，当面把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清代末年的官窑花瓶包装好，让他随身带走。

　　马克前几年送老头的东西也不少，觉得老头不会推托，所以就实话实说了，让老头明白花瓶的价值不菲。老头客气地夸奖马克简直成了中国文化通，但是，对花瓶却婉谢了，说随身带着那么娇嫩的玩意儿，有压力，旅行时，他喜欢轻松点。

　　这话，让马克听出点名堂来。马克试探地说：“好的，就不让你随身带了，我带回美国，送到你家里，那就没问题吧？”

　　马克发现老头的目光警觉地扫了自己一眼，那是与马克保持距离的神态，老头很坚决地说：“我对中国的文物没兴趣，你喜欢收藏，自己留着吧。”老头说得斩钉截铁，让马克终于明白他的内心了。他想与马克划清界限？马克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必过分担心。毕竟审计结论已经出来，签了字的，法定的程序已经结束，他们奈何不了自己！上策，还是早点离开吧。

　　几天之后，别墅里的红木家具之类全部装箱运走了，原先被各种收藏品塞得十分拥挤的三个楼面，顿时空荡起来。马克的心胸顿时掠过凄凉的寒意，好像是打了败仗的指挥官正盘算着狼狈逃跑的路线。

　　正这样想着，他的手机不知趣地唱开了。在这样的心境下，马克本来是不想接听电话的，看看来电号码，是北方公司的财务打来的。张小三已经两三天没有给马克打电话，张的财务跳过他的领导给马克电话，顿时让马克有不祥的预感。

　　老会计在电话中紧张地报告，他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张总，眼下有必须支付的税单，晚了会罚款，他问马克如何处理。

　　“三天？”马克心里一凛，“你找过他吗？会不会生病了？”“我到处找张总签字啊，就是找不到。”老会计抱怨道，“他家没人，我打电话找他舅，也说不知道。”

　　马克听见还能与张的舅舅联系上，稍稍放心，问道：“你们的张总不会在人间蒸发吧？他舅舅有没有提供什么线索？”老会计回答道：“他舅舅同样觉得不可理解，因为张总周末在他那里喝酒时也没说啥。”

　　马克大大地纳闷起来。马克问：“他最近预支过大笔的费用吗？”老会计想了想：“没有啊。也没有这个必要，他手里的金卡，透支的额度是十万，不需要现金的。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了，他会不会出国了？”

　　马克惊讶地问：“为什么有这样的猜测？”“他失踪前的那天，下班的时候，要我把保险箱里的私人护照拿出来给他。张总没有说派什么用处，我也没有多想，那是他的私人物品，临时让我保管的。”

　　马克不想再和老头唠叨下去。他被一种恶劣的猜测击中了。

　　马克知道，张小三的护照，有美国入境的多次有效的签证。张的失踪，正好是在总部财务总监回国的数天之后，这大概不是巧合。有一个合乎逻辑的推断：张小三可能被美国总部秘密地召唤去了，他们的目的就是打开上海公司财务方面的缺口。总部的财务总监业务精熟，加上老奸巨猾，他可能从审计人员没有追查下去的方向，嗅到了气味，决定把马克的底牌揭开，作为他获得新掌权者信任的筹码。

　　马克走进厨房，冰箱里还有红酒，他需要给大脑增加刺激。张小三不肯开口说那些秘密，毕竟，他舅舅一帮人的身家性命搭在里面。虽说他马克脱不了干系，他是计划的批准者，可是，对方的危险更加大。那么，如果总部新掌权者与张做交易呢？比方说，张把问题兜出来，他们只用来对付马克，把别的人包庇下来呢？马克难以深入分析，因为他的对手究竟有多少狠毒，马克了解得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