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书,尤其是画册之类的艺术书籍,动辄大部头、豪华本,沉甸甸地双手捧着,像一块砖似的,硬是让你感觉到它的存在,它的分量。
这些有“分量”的书当然是很占地方的。笔者不大的三居室,一间用作书房。然而,顶天立地、蔚为大观的一长排书橱也难以消化“大部头”的画册。有进无出的日积月累,书橱迅速被塞满,于是,新增加的书开始向橱顶、地板蔓延,杂乱无序地堆放着。
近些年来,本人很少购书,更不轻易掏钱去买那些又贵又沉的画册。那么书从何来?曾经引以为傲的一个大手笔,是在十多年前,一咬牙花“巨资”购置了一套《世界绘画珍藏大系》,洋洋二十卷,整整占据了书橱的两个层面,也成了书房的一道亮色。
而其余的书,主要是画册之类,则多半是画展开幕式领取,或友人相赠或拍卖行寄送。经济大发展,美术圈同样难耐寂寞,个展增多画册也随之泛滥。邀请函成了领书券,画家热衷于出画册,久未谋面,寒暄过后也像作家一样,笑容可掬地递给你一本新画册。拍卖活动更是频频开槌,竞相追捧,而拍品预展通常也是人手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两三本印制精美的图录。
当然,最大的一次“收获”纯属意外。几年前,颇费了周折找到的“失散”三十多年的中学画友汪兄,竟然是一位从事当代艺术书籍印刷的老板,这下要命了,每次见面总会热情地让我捧走一摞子书,印刷机上留有余温和墨香的画册直接进入了书房。找到老友的同时,书也因此多出了一大堆。
还有一件趣事。五六年前的一个傍晚,我与儿时一起画画、现今已是某名牌大学校长的老友在茶楼闲聊,许是刚参加完一个什么活动吧,这位仁兄吃力地从手提包内拿出一本足有十来斤重的《谢稚柳诗画选集》转赠于我。我费劲地从硬书套中取出画册,翻至扉页,见编者题了赠款,便犹豫道:“这个不妥吧?若干年后,许将成为一桩悬案:这位大人物的书怎么会跑到你书房来的?”闻罢,他调侃道:“无妨无妨,窃书不算偷的。”
若想找书,那可是体力活了。某日,脑袋里忽然蹦出的画面是在记忆中的某本画册,于是开始寻觅。然而要想找到那本画册却绝非易事,费时费力的一番折腾,汗流浃背完成了搬运“砖头”的苦差,结果往往徒劳无获,或干脆半途而废。而那些标新立异的外观设计,由于开本非标难以上架安身,甫一进门便被塞进抽屉或柜子等处,打入冷宫,基本上不会再惦记它们了。
前不久,书房发生的一件事让我感受到了书的“分量”,并且心生后怕。是晚,独坐书桌前发呆,散淡的目光停留于书橱,恍惚中觉得几处搁板似乎向一边倾斜,定睛细瞧,确凿无疑!原来支撑搁板的插销不堪重负,弯曲变形了,搁板随之下沉,幸亏下方带有硬书套的画册起到了支撑的作用,如同木桩死死托住下沉的搁板,这才未酿成垮塌事件!一场虚惊过后,急忙请人对书橱做全身“体检”,把塑料插销全都换成了金属支架,但仍心有余悸。
不知书橱还能承受多大的压力,担心哪一天会突然整体趴下。于是重新调整书的力量分配:两头重中间轻,下层重上层轻。不过消除隐患的治本之策在于保持总量平衡:谢绝馈赠是一,忍痛割爱为二。
艺术类书籍非同文字读物,精致的印刷和得体的装帧无可厚非。然而,给画册瘦身,让书橱减负,使读者轻松阅读,不再怕书,看来是一个值得思考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