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朋友是天上掉下来的,这个北京长大的内蒙古姑娘,就是自己跑来敲我的门的。客居他乡的一年里,我们常在一起吃饭。在山里的小饭店里吃过烤糯米饼和山菜面,也在市中心的茶馆里喝过英式下午茶,矜持的服务生等着沙漏里的流沙漏光,腰杆挺得笔直。她好酒,而且时时怂恿我一起喝,如果我按她门铃时的脸色晴好,她往往会说:“今天我买酒了,一看是限量版的就没忍住。”一旦觉察出我的疲惫或没精打采,她就故作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买酒了?可怜我的酒又不保了。”结果都是马上铺开杯盏,她准备的下酒菜有时是超市里买的青豆,有时是腌橄榄,我偶尔带去销货慢卤的切成薄片的鸡胗。她回北京后,我在她家长条的餐桌上,吃了水煮玉米和毛豆、炸酱面,还有一层层裹得一点都不含糊的日式鸡蛋卷。
另一个北方女子,在上海跟她约了吃川菜。看她把一碗豌豆面消灭得干干净净,牛蛙从红辣椒堆里一一挑出来吃掉,心里就先对她有了好感。无论男女,我都喜欢吃饭专注香甜的人。这顿饭她提议AA制。饭后换了一家店吃甜点,虽然已经吃得挺饱,还是不约而同看中一份颇有实质性内容的点心,半月形的烤糯米皮子里,夹了碎花生和西米,口感清淡而敦厚。这回她坚持要请客:“我来得匆忙,也没给你带礼物,就让我请你一次表示一下吧,要知道即便带了礼物,可能也是凑合的,还不如咱俩吃一顿。”下一次相见,她吃了我推荐的油淋三黄鸡和炸猪排面后,把手一挥:“以后吃饭不用问我,你直接点菜就行了!”我心里一阵轻松,在味觉取向和偏好上,她有非常明晰的判断,并且很快与我磨合成功。
和一个人吃得满足喝得尽兴,相处起来大约也差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