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黄包车夫也跳槽
大珠不拉租来的黄包车,来到包老板家当车夫了。
东家五口人,夫妻俩,一子一女,另有一名年过半百的女佣工张妈。
儿子年方十九,名唤德彪,西服革履,油头粉面,美乎其外,败絮其中,厌学,初中念了五年,连张毕业证书都没混到,麻袋上绣花,不是那块料。父母一斟酌,与其学费打水漂,不如退学另谋出路,高不成,低不就,出路一时难觅,包德彪乐得放荡不羁,摆出一副“小开”派头,一早开着摩托车出门,成天不归,与一帮酒肉朋友混在一起,吃饱喝足之后,候在纺织厂门前,对下班的女工逐一“打分”,仗着皮粗脸厚自来熟,上前“吊膀子”、“吃豆腐”;女儿雯馨,长儿子两岁,文文静静,性格内向,齐耳短发,蓝色大襟褂,黑色长裙,一副“五四”时期的学生打扮,未出嫁,待字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餐茶饭都是张妈送至闺房。
正如大珠所说,包家用车不多,每天午饭后送老板到茶楼,晚饭前再把他拉回来,老板娘几乎不用车,半日空闲,可他不适应,心里过意不去,拿了人家工钱半日不干活,实在不像话,为求心态平衡,没事找事做:原本包家用水由挑水人送来,他毎日一进门,主动挑满水缸,东家辞去挑水人,落得省下几文;原本劈引火柴、拖地板、买米面是佣工的重活,他也揽了过来,张妈感谢不尽……总之,不偷懒,不卖奸,车夫分外事抢着干,以此填满空闲。
一枝花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对大珠的好感日胜一日,情不自禁地勾起自己的心事:闺女雯馨,患有暗疾羊痫风,四处求医,总不见效,三清观天师说是中邪了,戴上有着符咒的“避邪金戒指”亦无济于事。这种毛病,不发作,无异于正常人,一旦发作,倒地不省人事,口吐白沫,须朝她口中填入一小把青草或青菜,任其咀嚼,两三个小时后,才能苏醒过来。年幼时曾发作过几次,那时忙于做水果生意挣钱,未及时治疗,进入初中,那日上体育课,突然昏倒在操场上,把老师和同学们吓了一大跳,叫来救护车送往医院,随即又转告家长。包氏夫妇得知后,急忙赶到医院,这时,雯馨已苏醒过来,医生亦无良药根治,只得把闺女领回家。翌日,雯馨如往常一样进了学校,同学们从眼梢射过来的异样目光,如针如刺,她接受不了,一赌气,跑回家,从此,躲在房中,少言寡语。父母劝她不别介意,求学要紧,可她固执己见,再也不踏入学校门。一晃好几年,当娘的眼看女儿二十出头,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是,至今毫无头绪,闺女闷在房中,不哼不哈,皇帝不急太监急,母亲心事日益沉重……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一日,晚饭后,夫妻俩私下交谈:“哎!你眼光蛮灵咯,寻来个车夫不错,蛮勤劳的……”一枝花不无赞赏地说。“我一向眼光准足!苍蝇眼前飞过,能知公母。”“哟!讲侬胖,侬就喘。”“不是吗!?我寻的车夫卖相好,体力足,手脚快,人又老实。”
妻子连连点头称是,迟疑了一会,说:“侬当初寻伊有啥想法?”“除脱拉车,呒啥想法。”“侬这个当爸的,难道就不为雯馨的终身大事考虑考虑!”
丈夫听后,连连摆手:“不来讪!我现在大大小小是个老板,女儿嫁给车夫,别人要笑话的!”“哟!才当上老板几天,就看不起车夫哪!勿要忘记,侬也是小摊贩出身。”
“搿个不关!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真是草包脑袋,女儿有毛病,侬不是不晓得!怕别人笑话,难道不怕伊变成嫁不出去老姑娘?!”一枝花说,“再讲,假使大珠真的成了包家门女婿,可以再寻别人当车夫,让伊做侬助手嘛!”
一句话,提醒了包老板,是呀,女儿患有暗疾羊痫风,整天闷在窝里,长久如此,无疑要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他思忖片刻,觉得大珠尽管是个车夫,穷了些,可人长得有模有样,与女儿挺有夫妻相……想到此,说:“问问雯馨可中意?若伊点头,趁早请梳子嫂出面,到杨家说媒。”
“看侬!一会儿怕别人笑话,一会儿又急吼吼地请媒。”“格末你看哪能办?”“先让伊拉两家头多接触,轧轧苗头,再请媒人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