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游同里。走在古镇的石子路上,几乎已经不见游客的踪影,只有我们几个人,低头探看路边摊子上随意摆着的芡实、菱米和菜干。
在水乡,船总要坐坐的。和北京来的一对恋人拼船,江南人看惯的小桥流水,在他们眼里自然是新鲜的景致。同行的人在桥畔买的折扇,用来赶赶蚊子和飞虫正好。木船一路掠过河边的香樟树、合欢花和人家檐角探出的凌霄。起先纳闷船的顶棚为何造得如此低仄,等到小船穿过低矮的桥洞才明白过来。这里不是西湖,不必扯篷挂帆,就像威尼斯的刚朵拉,小巧灵活至关重要。
我们挑的饭店是枕河人家,店主是个妙人,在河边栽了一红一白两棵石榴树。这个时节,钟形复瓣的红白花朵,开得像一卷卷藏不住的心事。太湖三白、茭白、芡实粉蒸肉上了桌,很快见底的米酒瓶子搁在河边的石凳上。有多久没这样在露天吃饭聊天了?方桌底下静静燃着一盘蚊香。“沉醉不知归路”,问人家停车场怎么走。“第一座桥不过,第二座桥不过,第三座桥右拐。”看来,“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这样的表达的确不是废话。
退思园是第二天才去的。园林的名字都起得这么有深意,同里果然是饱读诗书之人的落脚地。想来“退思补过”比进取要艰难得多。素静的园子,要仔细看,才能明白亭台楼榭含蓄的审美和用心。与“退思草堂”相连的回廊里,墙上的漏花窗上刻着“清风明月不须一钱买”。这样的话,必须由底气十足的人说来才显清贵,不含酸气。据说将诗句刻于漏花窗上,在苏州园林中仅此一例。玉兰和朴树长得很高了,紫藤架扎在小桥上。“菰雨生凉”是一处临水小轩,里面摆着的一张榻十分破烂,却让人不由得点头:“就该这么旧才对。”
平时话不少的朋友,那天突然沉默了下来。追问之下,他说这是多年以前和伊人同游之地。昔日何日,与卿陌路?整个小镇都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