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巍峙,文坛寿星。今年正值人瑞之期。百年风云,人事凋零,而巍峙同志,如今仍然神清气朗,精神矍铄。1948年底,周扬同志带着“夏、商、周”(周即周巍峙同志),从石家庄华北局来北平,准备参加组建新成立的中央人民政府文化部。数十年间,直任文化部代部长。其中,除了横跨一步,在全国文联任主席,终身名誉主席外,基本上未动窝。文化部的同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从青春到白发,来了又走了,说起巍峙同志,几代人莫不有口皆碑。他为人亲切,平易,厚道,真诚。他自称是文化部的“打杂工”,周(恩来)总理与周扬同志,都视他为文坛“大管家”。五十年代初,一次在中南海西花厅研究工作之余闲话。周总理指自己说:“我是老周”,指着周扬同志说:“他是大周”,叫巍峙同志为“小周”。流水般岁月,“小周”早成了“老周”。巍峙同志八十华诞时,文化部同人为他出版了一本书,名即为《众人话老周》。而今,他理所当然为人敬称为“周老”了,而我们还是习惯地称作巍峙同志,改不了口。
前几年我出版了一本散文集《蒹葭集》, 承巍峙同志赐序。过后我有点悔意,不应该劳动高龄的他。他电话中告我,这一篇约二千字序言,他写了近一周时间,确实是他亲自动笔写的,确实花了功夫,调动了他的回忆与思考。文章写得很有感情,文字写得很洒脱。他用一个“缘”字作为文眼,用“四同”(同乡、同行、同人、同志)勾连起我们人生的历史渊源关系。
他说:“我与顾骧是同乡,江苏省盐城市。我居东台,他居阜宁。我们的家乡是苏北里下河地区。里下河村庄多不大。麻团大的庄子,油条长的巷子,三里一舍,五里一村,八里一垛,十里一湾。河网密布,大都是水路,那弯弯曲曲的里下河,成了乡村和城镇的枢纽。在那一望无垠的芦苇荡里,常有歌声在上空回荡,人们不看便知小渔船来了,歌声就那么从小船传来,有男有女,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给人一种飘渺悠远的感觉。那一方水域并不浩淼,因为其间横亘着大大小小的垛子和土埧,但正是这种天然环境造就了众多的沟汊渠荡,也成就了别具一格的水上风光,每到深秋季节,生长在数千亩滩涂湿地的芦苇荡中,秋风一起,芦花便漫天飞扬,飘飘洒洒,如下雪一般,‘排空雪蔟丛芦曳,泻地霜铺一苇浮’。所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是我们共同的记忆。”
在以往巍峙同志的老家东台,经济发展,文化底蕴,都略优于我们老家阜宁。说起东台,现代史上倒有几个人值得说道说道。戈公振,出版的《中国新闻史》为开山之作。他的侄辈戈宝权,凡喜好苏俄文学的人,莫不知晓。高二适,是大学问家,大书法家。他将章草、今草、狂草熔于一炉。1965年在《光明日报》与郭老打了一场笔墨官司,郭老认为《兰亭集》序为伪托,文亦为后人篡改。高氏作文驳议,说理、论证俱极有力,透彻,学界震惊,毛老人家也评说了几句。那种学术气氛令人称羡。
巍峙同志说:我与顾骧是同行。抗战爆发,巍峙同志奔赴华北前线,1937年,参加八路军。后奉命率西北战地服务团,到晋察冀边区从事文艺工作。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一直生活在北方。他说:“皖南事变”后,新四军军部在盐城重建。顾骧十四岁就参加了新四军苏北文工团。这样算来可以说,我们相距几千里,却早就是同行了。“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无论南方还是北方,我们都在为心目中神圣革命理想而努力工作。
巍峙同志说:渡江战役后,顾骧曾从事新闻出版工作,到文化部工作。我“进城”后一直在文化部,在周扬同志的领导下工作,我和顾骧早是同人了。
巍峙同志说:我与顾骧是同志。同志这个词使我眼前一亮。这个词现在少见了,而且在一些人中有些变异。巍峙同志说,我在石家庄、张家口、天津工作,一直在周扬领导下。新中国成立后,周扬任文化部副部长,我还在周扬直接领导下工作。周扬同志有事,常向周总理请示,遇到“左”的思潮压力大时,常请周总理出来说话,以图减压。而我因工作关系也常向周总理汇报工作,接受指示。我与周总理、周扬同志,有着特殊的深厚的感情。顾骧同志在周扬晚年,协助他做文字工作助手,文章代笔。顾骧同志来到周扬同志身边,襄理文牍,结为忘年之交,并写出了《晚年周扬》的研究成果。于光远同志说:“顾骧是最有资格写晚年周扬的作者之一。”巍峙同志说,我们在周扬同志逝世后,为了开展研究周扬的活动,逐渐熟悉了起来。“由于我们对周扬同志的历史情况比较熟悉理解,特别是他思想上大彻大悟,对过去做的错事能深刻进行反思,公开检讨道歉,尤其值得称道的是他对中国改革开放的拥护,出于对祖国思想政治发展的关注,对一些敏感的理论问题进行了认真的探索,大胆提出自己的见解,为此,我们一直都感到崇敬,受到启发。由于周扬同志一生从事文艺工作,和中国近现代文化历史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因此我们对周扬的工作及文艺思想的研究都有很大的兴趣。共同的志趣,让我们真正变成了同志。”
巍峙同志,新中国历史文化的见证者,为新中国的文艺开拓创新,破冰斩棘,奉献终身。愿巍峙同志健康长寿。
2014年7月
北戴河海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