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伊如,凌寒便将其精细的笔触聚集于男女婚恋及衍生而出的婆媳勃谿家短里长。但与充斥荧屏的众多肥皂剧不同,她无心营造花好月圆的廉价美梦,而是犀利无情地展示了人性深处涌动的暗潮与家庭生活包蕴的残酷意蕴。先前问世的《红唇游戏》、《一个人跳舞》、《独自狂欢》等作品便鲜明体现了这一特色,她的新作《生活就是这样》延续了先前的主题,并在新的背景中加以深化、拓展。
作为小说的标题,“生活就是这样”颇值得人们玩味。作为一句似乎不容置疑的判断句,它既流露出作者的凄惶、无奈,又展示出于心不甘、奋起面对挑战的决心和勇气:这恰好构成了全书的主旨。和往昔作品单线推进的方式不同,这部小说采用了双线平行结构,将穷困潦倒的女作家张蓝(笔名蓝色妖姬)不无辛酸的婚恋经历与徐贵生、黄晓宝一家数代人错综复杂的冲突交替展示。他们之间虽无直接的勾连,却也互相呼应、映衬,相得益彰。而给读者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尹克明与张蓝从相识、相恋成婚到离异的过程,他们俩前后地位的变迁颇富戏剧性。作为一个从外地到上海打工的业务员,起初尹克明完全处于弱势,觉得自己全然高攀不上娇小妩媚的张蓝,将她当作女神来呵护膜拜。他的一片痴情渐渐打动了对方,两人克服了出身、地位的差异而相恋成婚。然而,对他们俩而言,婚姻却成了爱情的坟墓。尹克明创办网购公司后激情消褪,两人渐生龃龉,杜雅乘虚而入,原本脆弱的婚姻就此打上了句号。
而尹克明对张蓝态度的变化之悬殊,读来颇有惊心动魄之感。从含情脉脉,到家暴,只是瞬息间的转折,而他逼她离婚时那副穷凶极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嘴脸更令人心生憎厌。这对曾经相爱的男女之间,已没有任何情意,所有文明的装饰皆被无情地撕去,豁露而出的只是蛮横凶暴的野性,而主宰这一切则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无独有偶,徐贵生、黄晓宝一家,也是险象环生,陷阱密布:由于第三者牛金娣的介入,老夫妻数十年的恩情岌岌可危;而黄晓宝为拯救婚姻,将儿子、儿媳、外孙女一同裹卷了进来,并围绕着房产展开了无情的厮杀。在这场丛林的游戏中,所有传统的遮羞布都荡然无存,赤裸的灵魂与肉体在灰暗的空间中摆开阵势,迎面对搏。输家自然伤痕累累,赢家也是体无完肤。在这个世界中,最缺乏的就是温暖的爱意。而编辑梅宁宁与张蓝间的友情,也成了全书中仅有的亮色。
的确,生活就是这样,人们无从逃避。但在如此这般的生活中,如何赋予它别具一格的意义,却是每个不甘平庸者要思索的问题。在领略了无情的丛林游戏之后,人们更渴望爱、理解和宽恕,这恐怕是凌寒这部新作给我们的启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