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成女性随夫姓

　　日本民法750条规定，结婚后夫妇必须选择丈夫或是妻子一方的姓氏作为共同姓氏，否则将无法进行结婚登记。但是在日本，结了婚的夫妇中，96%的女性都妻随夫姓。2011年，小国香织等5对东京的夫妇针对民法这条规定提起了违宪诉讼，并申请国家赔偿600万日元，将有关“夫妻同姓”制度的争议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我们有权利不被强制改姓。”虽然一审二审皆败诉，原告仍不放弃上诉，将此案告上了日本最高法院。但最终的裁判结果无异于宣告她们的努力付诸东流。

　　辩护律师长榊原富士子表示：“我们力不能及，不仅失望，更觉得愤怒。”她批评说，最高法院的法官中，只有三位女性。正是因为这种结构，才会在判决性别歧视的问题上导致这种结果。

　　在当今世界，日本是为数不多的仍旧保留夫妻同姓制度的发达国家之一。因夫妻同姓制度牵涉到男女地位平等的问题，一直都是社会敏感话题。日本宪法规定“尊重个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民法中有关夫妻同姓的制度规定是否违反宪法引起争议，这使得修改民法的呼声不绝于耳。

　　据悉，朝日新闻社去年11月7日、8日电话向全国进行的舆论调查显示，在接受调查的日本人中，表示赞成修改法律的日本人占到了52%。

　　上述舆论调查显示，年龄越高表示赞同的人数越少。但年轻人中间也有很多不看好“夫妻别姓”制度的人。

　　“从我出生起，父母就是同姓，已经习惯了。”今泽先生是一位在中国任教的日本老师，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如果强制夫妻别姓，家庭会感觉变得四分五裂，非常不适应。”在日本，不少人与今泽持相同的想法。“夫妇别姓不利于家庭的和谐稳定，家庭的整体感也会被破坏。共用一姓，家庭成员能更增添对家庭的责任心。”

　　同姓制度有问题

　　1898年日本政府颁布的《明治民法》，规定日本夫妻同姓，至今已存续了100多年。此制度实行至今天，已然产生了不少问题。

　　首先，日本女性对家族姓氏的感情产生了变化。随着日本女性受教育程度的提高，越来越多崇尚独立的日本女性认为，结婚后改随夫姓会产生自我否定的意识，缺少对自身的认同感，这使日本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自然而然地降低。

　　其次，夫妻同姓制度会使得不少女方家族姓氏面临“灭绝”，这也是许多敬祖的日本人所担心的问题。原告之一的大学教师吉井美奈子踏上“保卫姓氏”的征途还有一段渊源。在家里，她是三姐妹中的一个。小时候无意间听见父亲喝醉时说：“真想要个男孩。”她心想：“父亲想要的是能继承这个家的人吧,如果我的姓氏能留下来就好了。”于是“捍卫自己姓氏”的想法便在她心里扎了根。

　　夫妻同姓制度还给日本女性的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结婚后改随夫姓，职场上，需要更换名片、个人档案，生活中需要更换护照、印章、驾驶证等等，各方面都有影响。吉井美奈子谈道：“我在海外发表论文时，一旦改了姓氏，别人就很难认出我来，因此会产生许多误解。”有不少日本女性认为，改姓还会让她们结婚前所积累下来的“工作资本”白白浪费。

　　受“集团意识”影响

　　如今日本有不少年轻人开始反思，“夫妻同姓制度”究竟是否尊重两性平等。“虽然法律上规定‘可以选择夫妻任何一方的姓氏’，但在大部分情况下，迫于社会压力，女性的姓氏被‘自动’改成丈夫的姓氏，这样让我感到非常不愉快。”一位坚持“夫妻别姓”的日本女性在她的博文中写道：“我的丈夫也很理解我这么做。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我们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孩子，如今是一个男女平等的时代。不要因为性别而抹杀自己想做的事，放弃自己所决定的将来。”

　　她说，现在许多夫妇选择“事实婚姻”来保留旧姓，或者结婚后尽量在生活中称呼对方原来的姓氏。“现在很多反对夫妻别姓的日本人或许都会说‘一旦别姓，家庭就会四分五裂，散乱不堪。’但事实上我们家并非如此，这种说法不过是无经验者的妄想罢了。”她说：“离婚和夫妻别姓根本就没有关系，如今大部分国家不也是实行夫妻别姓制度的吗？”

　　事实上，怀有“别姓会导致家庭崩溃”这种想法的日本人并不在少数。但这类“保守派”的想法在日本并非全无道理。夫妻同姓制度能在日本存续这么久，还是因为有其扎根的文化土壤存在。

　　二战后，日本经济走到了崩溃的边缘。然而，20世纪50年代中期，日本经济开始高速发展，国际竞争力也日益提高。许多学者指出，这很大程度上受日本“集团意识”的影响，每个人都把集团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从而凝结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促使日本社会高度发展。在日本越是上了年纪的人越是对集体的力量深有体会。如今日本人将集体意识转入家庭这个小集体中，不难理解他们为何如此看重家庭的“一体感”。

　　日本大学法学部的白地章教授说：“夫妇别姓的最大问题，就是它首先考虑的是个人而不是家庭。家庭是人类社会的基础，优先考虑个人的结果，很可能会导致家庭羁绊被破坏。”

　　夫妻别姓制度一旦确立，便会衍生出亲子别姓的问题。白地章教授认为“如果亲子别姓的制度成真，亲子的感情或会变得淡薄，让孩子产生不安的情绪”。

　　“夫妻同姓”案告一段落，网上也有很多人对这个结果表示赞同。虽然合宪裁定势必会让一些人担忧日本女性的平等权受到侵害，但也有人认为：“比起形式上的平等，不如采取具体措施，来消除夫妻同姓给日本女性带来的不利影响。”

　　区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