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奈良,很想看一些不知名的小寺,譬如圆照寺。在奈良驿的游客中心,询问如何去,工作人员非常细心地给圆照寺打了电话,结果是此寺不对游客开放。多亏有了这通电话,否则将白跑一趟。
为什么我偏偏要去圆照寺?当然是因为三岛由纪夫。他的小说《春雪》里的月修寺(尼姑庵)便以圆照寺为原型。据说,三岛由纪夫写《春雪》那时候,奈良到圆照寺还未通车,只能步行前往。以三岛的健壮体格,步行应该也是一件美好的事吧。三岛在《春雪》中这样描写圆照寺:“房檐下成串的干柿子仍然是润泽的落日似的颜色。”奈良产的柿子是有名的,柿子做的点心也是有名的,只可惜无缘见到圆照寺的柿子。1970年7月某天,三岛最后一次探访了圆照寺,四个月后便切腹自杀了。
2005年,导演行定勋拍摄《春雪》,专门来这里取景。为了一睹圆照寺“真容”,我找来《春雪》碟片,反复观看片尾有关镜头。整体上这不是一部出色的电影,但妻夫木聪饰演的男主角松枝清显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奄奄一息躺在圆照寺(月修寺)外,乞求一见聪子的凄惨样子叫人又气又怜。世上有作女,也有作男,清显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作男,好端端的美好爱情让他活生生“作”掉了。话说回来,敏感多虑的少年郎哪有不作的?清显大概也是三岛由纪夫的自我写照。三岛可是个很能“作”的家伙呀!
日本人没由头地喜欢妻夫木聪,也说不上他哪点比人强,比他帅的男人有得是,可就是没他红。我也挺喜欢他的,他就是有观众缘,天生吃这碗饭的。
这两天在看吉田修一的小说《怒》,男主角优马在末班电车上用耳机听阿黛尔,看到这里脑子里立马想到“中国好声音”郑虹唱的Someone like you,前奏一起,刘欢脱口而出:Adele。《怒》的电影已经杀青,十月上映。优马的扮演者是妻夫木聪,所以读小说时,优马的形象是明确的——就是妻夫木聪。妻夫木聪之前演过吉田修一的《恶人》,口碑不错。
说到吉田修一,我以为他比村上春树高明。十年前第一次读他的中篇《热带鱼》,立刻嗅出了他是一个好作家。吉田修一的小说人物不乏体力劳动者(譬如《热带鱼》的男主角大辅),作品里飘着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气味,吉田的鼻子功能尤其厉害,对主人公们生理和心理上散发出的气味,他瞬间就能捕捉到并转为文字,他这种独特的本领昭示了吉田小说的“男人味”。吉田本人虽读过大学,但在家乡长崎时,干过粗活,所以写蓝领阶层得心应手。
《热带鱼》里,大辅的一位女老师对他很好,总觉得怪怪的。一天一位懂日语的朋友看了原著告诉我,译者把性别弄错了,那位老师是男的。至此,我恍然大悟,所有的疑问迎刃而解。联想到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学者考证出,阿尔贝蒂娜原来是普鲁斯特爱过的一位“蓝领”男子阿格斯蒂内利的化身,难怪阿尔贝蒂娜身上有一股“男人味”。搞清楚其中的“文学曲笔”,这本书变得好懂多了。晚上,重温了一遍电影《追忆逝水年华》。电影后半部,有一场音乐会,小提琴与钢琴奏鸣曲。演奏期间,穿插回忆,典型的意识流手法。不过这首奏鸣曲几乎就是从头奏到尾,大手笔,看电影同时听了一场音乐会,奢华!也只有《追忆逝水年华》可以这样不计时间地“虚度光阴”。
导演拉乌·鲁兹,是流亡法国的智利人,拍文艺片的奇才,几年前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