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然乌湖,我就被她幽深的秘静打动了。
晨雾把整个湖面包裹得若隐若现,只见得些影影绰绰的白点儿像航标灯似的在湖心闪动。湖面凝滞沉睡,飘飘袅袅的雾气帷幕一般淡淡遮蔽着。迷蒙中引出了无限遐想,这咫尺之隔的然乌湖宛若一位羞怯的高原卓玛,面对我这个惊扰她梦乡的不速之客,迟迟不肯揭去神秘的面纱。我静静地踯躅等待,等着夜幕悄悄揭开,云层缓缓谢幕,等待着晨曦的抚慰。可阴霾的天空硬要帮着她将我赶跑,倏忽就飘起碎叶般的小雪,从远处山坳袭来的寒风又夹杂着冰珠生疼蹦击在我脸上,只一会儿就冻得手脚冰凉。我只能识趣地暂别开阔的湖面,顺着湖边的石子小径一路往湖的上游走。
海拔3850米、作为藏东第一大湖的然乌湖,并不是我们通常所见的椭圆形状,她是有点类似扬州瘦西湖水袖一般的琵琶形狭长水域。其全长有二十多公里,宽度最窄的不足千米。因其紧挨着川藏公路八宿县境内,而为许多如我这样走川藏线的旅行者所熟知。一路虽然走在湖边,却丝毫听不见湖水拍浪的声息。蹲下身去用电筒照住细看,岸边湖水凝冻得如同透明的晶体一般晶莹剔透,不被任何自然的风雨牵带出一丝皱褶。由于是冬季,然乌湖的湖面下降很多,湖边大片的湖滩裸露出来。湖滩边静静躺着许多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岩石,它们早已被顺流而下的雪水冲洗磨砺得光滑圆润,石面上积着厚实柔软的白雪。
东方的天际一点点亮白。湖边一座座雪山的轮廓渐次显现,巍峨群山间林木葳蕤,好似套着黧黑的披风环抱着然乌湖,如同温情呵护着襁褓里熟睡的婴儿。然乌湖周围有着众多海拔5000米以上的高峰冰川。湖畔西南是岗日嘎布雪山,正南方则是阿扎贡拉冰川,东北方向有伯舒拉岭,四周冰川雪岭的四季融水便是然乌湖的主要发源,湖水一路汇集然乌再向西倾泻,形成了西藏著名的雅鲁藏布江重要支流帕隆藏布河的上源。天色愈来愈亮,阴云也迷失了踪影,太阳冒在雪山的冰峰上着染出一条条金色的丝带。晶亮的湖面上云雾缥缈着向上蒸腾,又给周围的群山罩上一层神秘的面纱。然乌湖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铜镜般的湖面出现了幽幽的倒影,镜面里覆着一层玉带似的隐隐薄雪,如一匹匹白色绸缎在远处闪现。湖面上已能分辨出一半是白色的冰封,一半却还是湛蓝的湖水。湛蓝的湖水舒柔迟缓的流动,那蓝宝石一般如梦如幻的色彩,圣洁璀璨在然乌湖那明镜似的湖面。湖心一堆堆顶着白盖的石屿被宝蓝色的湖水衬成了海上的大珍珠,一颗一颗白莹莹地镶嵌在然乌湖上。湖水越来越锃亮,冰川林海油画般倒映在其中,蓝天白云犹如一块温润的碧玉镶嵌在里面。
湖边大片的草甸早已褐黄,草甸上星罗棋布散落着一些牛羊,还有零星的藏族村落点缀其间。这些村落建筑风格是典型的藏东南建筑,它们是用石块、木材、树皮和茅草建成,清一色平坦的屋顶,粗犷原始的木栅栏。斜阳下黑亮的木屋顶反射着光线,村落里弥漫着浓郁的藏家韵味。
耳旁生涩的马蹄声逐渐清脆地敲碎着小径上的石子,马上的康巴汉子箭一般地从湖对岸倏忽而过。人和马的身影迅捷地跳动着,张扬肆意的马尾如同一支兴奋的画笔,在这冬日纯净的然乌湖激情泼墨着。
十日谈
行走天涯
有哪座城市,经历了如此多雨雪风霜和人间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