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偶然翻出父亲二十几岁拍摄的老照片,应该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在哪里照的,我不清楚。这是父亲一生为数不多的留影之一吧。看照片上的父亲,一袭布衣长衫,一手搭着礼帽在右腿上,正襟危坐着,丝毫看不出风雨沧桑后的怯懦,倒显得十分淡定。父母晚年得子,虽然父亲十八岁就是乡里远近闻名的厨子头挑,走码头忙生计,养家糊口,对孩子的教育那是很尽心的。记得小时候抄生字练习,老师给了个评语“认真”,他老人家高兴的神情,我却看得一清二楚。人的从容淡定,决定了一生命运。父亲的厨艺渐成境界与之密不可分。只是我年轻的时候开窍得太晚,他的厨艺我无缘继承。可他的平凡常态和文化气息,对我而言,影响了我一生。那就是凡事得认真。
记得小时候家里住一楼,还有一个不算小的花园,各色植物一年四季轮流登场。满园春色,给平凡生活平添了一份温暖气息。父亲看我喜欢涂鸦,有一天,他下班回家竟然给我买了一叠铅画纸和两支中华牌铅笔。是在静安寺附近的“五四文化用品商店”所购。我受宠若惊,那时可以用奢侈来形容,直接调整了我的人生轨迹。如今绘画艺术陪伴了我一个甲子,父亲却带着无尽美好留恋早早地远行了。想想我也算对他老人家有了一个满意的交代。
大凡喜欢阅读的人就是那些喜欢寂寞又不愿孤独的人,人往往需要独处,却又希望有周围不相干的人陪伴。少时父母是主角,年轻求学时是同学,长大后那就是朋友圈了。这是关键,也是不可或缺的。每个人总有成长的烦恼。跟对了人那你离成功就是一步之遥了。想到父亲的一句话:“一个人要在社会立足,连自己名字也写不端正,何谈生存。”于是,又想到了沈柔坚先生早年书赠条幅:“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人总不能看着过去而沾沾自喜,但不能没有感恩之心!一个甲子一轮回,生活还得继续。关于文字、关于绘画艺术,自知量力而行。走了那么些国家,其实那些文化都与你有关,文化就是与每个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