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教科书是单色的,但在记忆里,大自然的色彩阅读却是格外的灿烂。
怒放着一树粉红、白色的花骨朵,夹竹桃们从弄堂深处的围墙里探出身来,散发着浓香,因被大人告诫有剧毒,童年热爱的大门从此关闭,花儿再美,总与我隔着一种生分的距离。邻家的枇杷树,初冬开满了花,春夏结一树橘黄色果子,奶奶说枇杷集四时之气,老叶熬汤能润肺化痰,这治病救人的花果树,便成了心中树的楷模。
公园的中心花坛,铺满紫色、黄色、蓝色的丝绒般的三色堇,它们有着猫一样诡异笑脸,一度是我的最爱,不久以后又火速地厌恶其形如骷髅的脸。天竺葵虽美,气味却特别,也被打入冷宫。到了初夏,花坛成了太阳花的世界,红黄粉白四色混杂,太阳越烈她开得越猛,采集花籽的我被晒得眼冒金星阵阵晕眩,一直没有发现蓝色的太阳花,成了我永远的心事。草地边栽种的“一串红”开得像一挂挂大红的小炮仗,因花尾部有蜜汁,经常被嘴馋的我们采摘,“小蜜蜂”们吸食后沿途扔下管状花瓣一地,惹得管理员众怒。盛夏里,凤仙花在节节长高,紫红色的花瓣大约就是传说中的蔻丹花,摘来捣碎后取深红汁水的花瓣染指甲,是暑假中闲时的所爱。
酷热中,几株牵牛花的藤蔓在晒台角落奋力盘旋向上,茎和叶表覆着茸茸的白毛,梭形花苞像毛笔的头,薄而浅蓝的花瓣有着巧夺天工的曲线,点点白色花蕊藏在半透明乳白的花冠底部,像蓝色的喇叭裙在晨露中迎风飞舞。好奇于这蓝色裙裾是如何绽放的,我曾经四更起床摸去阳台上探看究竟,也算是童年的奇葩经历。爸爸带回一种叫茑萝的花籽种在窗前,羽状叶片和五角星形的细小花瓣,纤弱柔美惹人垂爱。还有鸡冠花、丝瓜花、扁豆花、蓖麻花、金铃子、葫芦都满在童年的记忆深处。
童年记忆里没有桂花的绰约,没有牡丹的国色天香、梅花的傲骨、也没有先花后叶的玉兰,君子兰等是若干年后才识得的品种,懵懂年代里全然是一片纯真贴地的温馨喜好。深爱被散养惯的童年,平凡至极却给予我一生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