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中国地质博物馆走过了整整100年,这100年对于中国是充满坎坷与艰辛的。中国地质博物馆作为中华民族的一个细胞组织,遭遇内乱和外侵,饱受流离失所之苦。直至新中国建立,才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
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英国打开了中国紧锁的大门,随着英国炮舰而来的还有欧洲矿师。由此,列强在中国兴学办矿,客观上一门十八世纪在欧洲形成的独立科学——地质学在中国生根。
自19世纪中叶开始,洋务运动兴起,随着开矿的需求越来越大,地质矿学业逐渐被列为一种专门的课程。很多人知道鲁迅先生是弃医从文的,但很多人不知道,他其实是地质学出身。1898年10月,鲁迅先生入学南京江南陆师学堂附设的矿务铁路学堂,学习地质学、矿物学及其它基础学科。他还出版过两部地质学著作,有《中国地质略论》,以及与顾琅合著的《中国矿产志》。
1912年,孙中山在南京组建临时政府,在实业部矿务司设地质科,留日归国的章鸿钊任科长,这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地质行政机构。1912年2月,袁世凯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临时政府迁往北京,在北京政府工商部矿政司下设地质科,仍由章鸿钊任科长。次年2月,留英归国的丁文江任科长。
1913年,地质科改称地质调查所,规划和总管全国的地质调查工作,丁文江任所长。中国地质调查所是我国成立最早、在当时规模最大、成果最多的一个地质调查和研究机构,被蔡元培先生赞誉为“中国第一个名副其实的科研机构”。
成立之初的调查所遇到的最大难题就是缺少地质调查员,于是在地质调查所成立的同时,又设立地质研究所,名曰研究所,实为一个地质讲习所,先由丁文江主持,后因丁文江赴云南调查,改由章鸿钊主持。
研究所第一批招收了30名学员,由章鸿钊、丁文江亲自授课。1914年,比利时留学归国的翁文灏任专职教师,“以中国之人,入中国之校,从中国之师范,以研究中国之地质者,实从兹始。”有了这批生力军,地质调查所正式开始工作。
第一批学员的学期为三年,最后共有18人毕业,4人肄业,8人中途辍学。毕业生中,绝大多数都成为我国早期地质工作的骨干。“上下山谷间,纵横六七省”。在学习中他们随同老师,采集岩石、矿物、古生物等标本数千件。
1916年7月14日,地质研究所在北京丰盛胡同3号举行毕业典礼,同时举办“学生成绩展览会”,从师生三年来悉心采集的岩矿标本中精选917件进行展出,还有详细图说及野外调查照片。
这917件标本展览,就是现在中国地质博物馆的根源。
“丰盛3号”与“兵马司9号”
虽然1913年,地质科改称地质调查所时就有地质矿产陈列馆的设置,但有名无实。1916年2月10日,农商部总长周自齐签署《农商部饬》119号,任命地质调查局会办、技正丁文江为地质矿产博物馆馆长。“我们把1916年7月14日定为建馆日,因为此刻的博物馆有馆长、有机构、有典型事件,陈列和收藏从此被确定下来。”
从1916年博物馆的诞生到1928年国民政府北伐成功,再到1935年地质调查所南迁,是地质矿产陈列馆从奠基开始,逐步加快发展的时期。
1920年,章鸿钊、丁文江、翁文灏提请农商部为筹建地质图书馆发起募捐,黎元洪大总统带头捐款1000元,各界捐款共计39000元。1921年,在北京兵马司胡同9号建成地质图书馆,用其余额8000元为陈列馆添建两间展室,增加陈列面积400平米。1922年7月17日,新建成的图书馆和陈列馆举行开幕式。由此,地质调查所搬到了兵马司9号,而丰盛胡同3号全部作为陈列馆。
地质陈列馆从丰盛3号一隅的小房子,扩大至占据整个大院,陈列面积从最初的不足百平方米发展为1000平方米;最初矿物岩石室、地质系统室、煤铁矿产室和金属矿产室的四个陈列室,进而发展为七个陈列室,新增非金属矿产室和两个古生物室,并在原矿物岩石室增加动力地质内容,后又增加煤炭、石油、土壤和新生代部分;陈列标本从最初的917件发展至近万件,而未陈列标本拥有10万多件。
当时地质调查所虽然算是官方机构,但是在战乱频繁的年代,国家是没有太多经费划拨的。地质调查所在兵马司胡同9号先后建起3栋小楼,而所有的经费都是通过募捐得来的,由此也可想见他们工作环境之艰苦。
“北京猿人”与“仰韶文化”
就在兵马司胡同9号,地质调查所搬迁到新址后,很快就有了两项震惊世界的发现。由此也让兵马司胡同9号成为了中国近代科学的圣地。
瑞典地质学家和考古学家安特生于1901年获瑞典萨普拉大学博士学位,曾任瑞典地质调查所所长、万国地质学会秘书长。1912年,受聘任北洋政府工商部矿政司顾问,1920年他成为了地质矿产陈列馆第三任馆长。
1918年由安特生组织启动对北京周口店遗址的挖掘,在周口店经过十年坚持不懈的考古挖掘,最终于1929年由裴文中发现“北京人”头盖骨,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是古人类学、旧石器时代考古学、古脊椎动物学和第四纪地质学研究中一件划时代的大事,它为研究人类的起源及其发展,为再现早期人类的生活面貌,提供了极其珍贵的第一手资料。但可惜的是,所有“北京人”头盖骨化石在1941年为躲避日军抢夺,由美国海军陆战队护送运往美国的途中丢失了,其下落至今仍是一个谜。
2005年夏天,中国地质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在清理库房时,突然发现3个神秘的标本箱,岂料,里面装的竟然是中国仰韶时期的陶罐和陶器碎片,由此揭开了20世纪20年代,中国地质调查另一项重大发现的尘封往事。
仰韶文化发现前,世界学术界都持“中国文化西来说”,通过仰韶文化的发掘研究,改变了学术界这一错误认识。
1921年4月,安特生前往河南,在仰韶村村南约1公里的地方,他发现了引人注目的彩色陶片。之后,安特生在仰韶一共发掘了17个地点,其中包括两条探沟。从仰韶村遗址出土的600多件器物上看,这里是典型的新石器时代遗址。安特生证明了在这个中原腹地的村庄地下确实存在着史前文化,依据国际考古界的惯例,安特生用首次发现地仰韶村为这个新石器遗址命名为“仰韶文化”。
1926年,中国政府和瑞典签订了一份协议,同意安特生把大约3万件未经修复的陶器和陶片运回瑞典,依托这些文物,安特生创建了“东方艺术博物馆”。这份协议还特别规定:研究后一半陶器和陶片归还中国,另一半归瑞典。
1927年至1937年间,安特生按照协议7次退还仰韶文物。但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一大批文物丢失或损毁。而中国地质博物馆发现的3箱标本是至今为止发现的唯一一批安特生归还的仰韶文物。
1922年,地质陈列馆以临时展览的形式第一次公开展出“仰韶文化”文物,成为中国考古学发端的第一个展览场所。以临时展览的方式展示重大科学发现和社会关注的热点、焦点问题也从此成为中国地质博物馆的一个优良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