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读研究生的时候,一直在上海作家协会实习。在作家协会的一次新年联欢会上,我无意中抽奖中彩,奖品是赵丽宏老师的一幅行书字画,上面写着:“阅读是人生的一盏灯”。带回来之后,我便挂在自己的书房里,读书感到厌倦的时候,就抬头看一看。这大概也是人生的一种缘分,毕业之后,我进入《上海文学》工作,当了一名小说编辑。
作为一名编辑,我一方面是跟成名作家保持稿件的交流,比如,在这两年里我责编了知名作家张抗抗、葛亮、荆歌以及艾玛的作品;另一方面,我与众多青年作家保持着来往。
得益于我们杂志每年开设的“青年专辑”,以及每月推出的微信小说专稿,我接触到青年作家稿件的机会比较多。这样稿件数量庞大,形式也多种多样。跟前辈作家们相比,这些作者可能思考上还有欠缺,但是小说的语言和叙事上并不逊色。
我最初的职责是看自由来稿。现在网上对自由来稿众说纷纭,有些人声称现在杂志社已不再看自由来稿,直接扔进垃圾箱,这种说法很荒谬。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在自由来稿中“淘宝”。这在《上海文学》是一个宝贵传统,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不少后来名声很大的作家都是从自由来稿起步的。今天,我们仍然看重自由来稿。
阅读自由来稿,有时是一件极有趣的事。除了一些打印的稿件,我们还经常收到五花八门的东西。有时是一只U盘,有时是一些商业广告,有时作者还寄来写真照,底下附一张简历。我甚至还收到过一家监狱里编发的内刊。
工作了几年,有了一定的作者群。我跟青年作家们的交往渐渐多起来。青年作家中,我印象比较深的是温润。她的小说经过好多家杂志的退稿后,转到了我这里。她是某通讯公司里的员工,是无数来上海奋斗的普通女孩中的一员。她的来稿,写一个有绘画天赋的女孩,在经历了一生之后,终于明白了梵高那幅《星空》画作的真谛。看完之后,我陷入长久的沉思。原来在艺术面前,那些人生的苦难也能化作光芒。
另一位作家于则于,他是一个学中医的博士后,除了写作外,还兼画国画。中青年作家里,这样生活状况的并不多见。跟他接触前,我想象他可能是一个才子型、书斋型的作者。但是并非如此,他因为写作而常常失眠。有一次我问他,你不是学中医吗,为什么不懂养生呢?他惊讶地说,啊,我完全没想过啊,我现在还吃着西药片呢。
还有一位笔名叫热河的作者。他对人特别耐心,有一次去茶馆,他给我倒上茶,然后直愣愣地看着我说,你喝啊。我埋头便喝。喝完之后,他又给添上,说你喝啊。我又接着喝。他就在一旁盯着我看,一句话也没有。一壶茶喝完,我被他盯得害怕了,只好找借口逃走。后来在一次聚会上,我们都大声说话,唯独他低头自斟自饮。我正担心他,回头发现他不见了。我走出去,发现他已经把单买好了。
文学就是一片广阔的海洋,海洋需要新的鱼群,也同样需要新鲜的养分。作为编辑,跟那些青年作者的交往,是在一起学习,也是在一起成长。
十日谈
文学的香火
责编:殷健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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