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佾篇载: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子路篇载:子曰:“……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
宪问篇载:子曰:“上好礼,则民易使也。”
此三章有共同之处,故放在一起加以说明。第一章,拙文几次提到,是说国君使用大臣要遵守礼制、礼法,要讲究礼节、礼貌,不能唯我独尊,意气用事;而大臣侍奉国君必须忠诚。
后两章之“上”,是与“民”相对的上位者。愚以为,不仅指国君,还应包括各级官吏。“好礼”,喜好以礼待人,按礼办事,一切都遵从礼的要求。“莫敢不敬”,不能不敬,不得不敬,是对“上好礼”的由衷感激与回报。“易使”,容易使唤;领导者好礼,民众回报以尊敬与服从,则领导者的意图、指令便会比较顺利地贯彻落实。
礼,表现为一系列有形或无形的规矩,以及对他人的尊敬。而规矩的制定、推行、实施主要是自上而下的,上行下效,一贯如此。民间的礼俗具有相对独立性,但倘若得到“君”“上”的支持,便会更加兴旺。君臣、官民都是对立统一关系,矛盾的主要方面在君,在官。君主领导国家,官吏操办政事,都处于主导地位,都起着主导作用。“为国以礼”(先进篇)、“礼让为国”(里仁篇)、“齐之以礼”(为政篇),都必须从君主做起,从官吏做起。
春秋中后期,礼坏乐崩,君使臣不以礼,上不好礼。结果,臣事君不忠,乃至架空国君,形成卿大夫执掌国政的态势;民对上不敬,形成令不行、禁不止的局面。孔子就点名批评过一位无礼的君主,即“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的那位楚灵王。
楚康王晚期,其弟公子围代为令尹,主兵事,在外常僭用国君旌旗,与他国会盟时又公然排列国君仪仗,令他国使者无比惊讶。康王病重,公子围借探视之机绞死康王,并杀害康王两个儿子,自己当上了楚灵王。这位新君既无仁之心,更无礼之行,在楚一意享乐,对外一心称霸。灭陈、蔡两国之后,又攻打徐国,自己驻扎在乾谿(今安徽亳州东南),以作声援。由冬至春,楚灵王筑台建宫,日夜寻欢,肆无忌惮地放言欲称霸天下,受到大臣嘲讽。第二年,蔡国人联络楚灵王的三个弟弟,拉拢陈国,乘楚国都城空虚而攻占之,又立新王。他们派人前往乾谿,散布新王之令:先返楚国者恢复其禄位资财,后归者受割鼻之刑。楚灵王大军在异地几个月,思乡心切,受此鼓动,一时散去大半。楚灵王率余部返国,一路上不断减员,最后身边大臣亦已私奔。五月下旬,楚灵王孤家寡人,见大势已去,只得上吊。
后来,孔子评论说:“古也有志:‘克己复礼,仁也。’信善哉!楚灵王若能如是,岂其辱于乾谿?”(《左传·昭公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