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我怀着复杂心情送汪泉进舱
听到这样的答复,我们一方面很高兴,这样昂贵的进口药已进入我们国家的医保,为病人减轻了不少负担。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偌大北京城,不但道培医院没有白消安,后来又打电话问别的医院。几乎所有开设血液科的大医院,都没有白消安,可血液科白血病病人移植明明需要该药。医院药房却没有,是因为市场上无货吗?否!我跑了几家药店,都有白消安,但拒绝开具发票。经多方了解,才搞清楚原因,是有关部门对白消安尚未正式定价,该药便进入不了北京市场。致使医院需要该药却进不了货。尽管小周医生开了白消安处方,道培医院证明需用该药,我们从北京药店买回白消安,发票上盖的却是西安连锁店的财务专用章。但由于无法进入医院财务,不合医保规定,也只好自己承担了。
中午,护士送来一张入舱需知,上面开列了一大堆必备的生活用品。仅纯棉睡衣就需六套,睡帽六顶,并在显眼处分别绣上患者姓名;脸盆六只,分洗脸、洗脚、洗下身等;餐具两套,因为由外面送进饭菜去,分上顿下顿,来回倒换着用。电热水瓶一只,微波炉消毒专用茶杯两只,水果刀一把,拖鞋两双,垃圾袋两百只,卫生纸十卷,还有电话机一台,以便与舱内患者联系。最后一条是病人入舱前,需修剪好手指甲和脚趾甲。兵马未到,粮草先行。所有物品,需在患者入舱前一天送到层流室进行消毒。好在我们未雨绸缪,此前已从病友处获知进舱所需物资,基本上已购置齐全,不然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更主要还是在精神上,在心理上。不到移植盼移植,到了移植怕移植。
进舱前一天,我去医院财务缴清二十五万元移植费,和环妹一起把入舱要求准备的生活用品,送到层流室交给值班护士。又把外面药店买来的白消安送到医生办公室交给小周医生,她好心地关照我和环妹:
“考虑到汪泉移植后有可能传染上乙肝,最好你们两人的餐具,暂时一段时间内跟她分开,实行分食制。”“按说,乙肝病毒是通过血液和密切接触传染的,但还是注意一点好。”小周医生解释说,“另外嘛,如果你们以前没注射过乙肝疫苗预防针,最好也能注射一下。”
正说着,曹医生查完房进来了。“汪泉移植预缴款二十五万元可能不够,”她还是不苟言笑地说,“你们最好多准备一点,免得到时措手不及。”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问:“还要准备多少?”“起码还要十五万。”“好的!”
我嘴上应答得挺麻利,心里却嘀咕开了:“到时措手不及”,这就是说,汪泉手术会有措手不及的时候,她这次移植不会很顺利,很可能会遇到麻烦;同时也预感到即将面临的经济压力,带来的医药费这次缴过二十五万元后,很快就捉襟见肘了。现在移植还没正式开始,却已经在跟我们打招呼了,“起码还要十五万”;最好呢?她没有明说,但潜台词已经有了。如果是那样,接下来我就只好再一次向亲友求援借钱了。离开医生办公室时,我心里开始感受到逐渐逼近的经济压力,心里沉甸甸的。
下午,在病房给汪泉修剪指甲,这是入舱前最后一道准备事项。我坐在床边凳子上,汪泉仰靠着枕头,一只脚搁在我膝盖上。剪着剪着,我剪不下去了,不得不停下来,觉得心里堵得慌。我是怀着似喜却愁的复杂心情送汪泉进舱的。那是2007年11月20日。那天,我和她二姑姑一起陪她到8楼入舱处置室。这是楼梯拐角处隔出来的一个很小很小的房间,有一个小门通里面的层流室。来领她的舱内分管护士姓郑,是个淳朴的女孩。“要带的东西都齐了吧?”护士小郑用我熟悉的内蒙古口音问。“夜来(内蒙古方言即昨天)都已送将来了。”我用内蒙古方言回答。小郑护士开心地笑起来。“那好吧,就在这里跟爸爸和姑姑再见吧!”说着她领汪泉朝小门走去。
“等等,小泉,我的话你记住了?”我隔着矮矮的柜台大叫了一声。“吐掉一口,吃下三口!”汪泉转过身来,嘻嘻哈哈地说,“爸,二姑姑,你们放心好了。我是什么人?俺是老孙也!这回也一定像孙悟空一样,在太上老君八卦炉里经受住炉火锤炼,按时出来。你们等着好消息吧!”说完朝我们挥了挥手,便被小郑带进门去进行入舱前的全身消毒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