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秋到北京,心里惦记着荷塘,抬头又见月亮,此时追随而至是再好不过的了。
去清华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街,本不是要道,两旁又是高树参天,到了夜里更是宁静,望去不见人影,黑魆魆的浓密的树遮蔽着民宅,连灯光也没几点,只闻树叶作响。这条黑静的街长得让人怀疑尽头是清华,还是一座城堡。
摸黑找到一处荷塘,四周却很开阔,新砌的亭榭,全然不像文中之境。遂一路寻去,沿着小径向黑暗深处走去,高大的杨柳透过昏暗的路灯,在地上投下参差的黑影,颇有几分意趣了。
荷塘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不十分大的池塘里长满了高高低低的荷叶,虽已无荷花,荷叶也有些破败了,却依然密密匝匝地遮着水流。四周远远近近的都是树,在荷叶上影影绰绰着,天低树高,树倒像是远山似的。不知这方荷塘是否就是先生的荷塘,照着情景朗诵了遍旧文,虽不十分像,倒也罢了,只是杨柳都长高好些了。
今晚的月色很好,此处也是赏月佳处,赶上这样的满月衬着,愈发像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这件算是难得的十之一二吧。天是一色的轻黑,微微泛着淡紫,往下的树是一色的浓黑。夜空中的朗润的圆月透着红黄的光,或一览无余地高悬,或夹杂在树缝间,浑然一幅写意山水画。四下里并无梵婀玲上的名曲,只有蟋蟀奏鸣。风过处,荷香借着一脉水汽氤氲。在残荷底下的水面上,有一个虚幻的月,比起天上的月要来的柔和,不时被水波打破,又即重圆。不知先生所见是怎样的光景。同一方荷塘,同一轮明月,相隔了80多年,只因一纸文章。虽先生所想必不同于我,但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的感受却相通。还是不想罢,且受用这无边的荷塘月色,和天地之间独处的疏离。
夜更深了,寒意四起,气凉如水。不觉月已沉,便起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