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进入一些人的家庭,成为颇受宠爱的“准成员”。它小巧、机智、轻灵。一身柔软细毛,体态浑圆,偎于脚下或蜷缩怀中,便生亲切之感。若以手相抚,它用舌轻舔,别是一种诱惑。冬日黄昏,窗外有飘飘洒洒的雪,一灯荧荧,小火炉光焰熊熊,猫在身边小声絮语,睁开水晶似的浅蓝或碧绿的眼睛,像打开了童话的灯盏,你会忘记那拍击着窗棂的风和簌簌的雪花。
猫本捕鼠能手,并以此技驰名,因而被引入家庭。现在情况有些变化,鼠在现代都市中数量递减,捕鼠手段、工具均有发展,猫的捕鼠功能已渐呈衰势。人们议论纷纷,有说它“光吃皇粮不办事”的,有说它因生活改善,贪吃猪肝牛奶早不在乎那耗子肉了。这些见解不无道理,从功利角度看,讲“经济效益”,自然可以逐出门去了事,我倒倾向于不妨让它由狩猎、行刑的“斗争工具型”转为咪咪而戏的“小小伴侣型”。少女们、孩子们、老人们、家庭主妇们有一毛茸茸的“黑色幽灵”在膝下堂前奔走戏乐,也能拾得一点闲趣的。
黑色幽灵,它脚步轻轻,不出声音,受到惊吓向你回视时,那双圆眼闪出的光阴森而冷峻,如小小铜元,如萤火之光,如两枚成熟的樱桃,有翡翠的色泽。
浅棕色的猫在黎明时走进屋来,伏在窗台上,好似一座“雾码头”,或停泊的船;黄猫便似尚未醒来的多梦草原,或草原上的蒙古包,一只挤奶的陶罐;白猫是寒冷冬天伏在雪原上的小山丘,有时它鼻中发出怪响,呼噜呼噜,是列车到站,在喷着气呢。
你在看一页书,或织毛衣,忽听到这呼噜声,是它睡着了吗?没有,它睁着眼睛。据说是“念经”,算“宗教”活动,也许在忏悔,为它撕咬致残的鼠类作祈祷吧?一副慈悲为怀的面孔,胡须颤动着,一点看不出半小时前追杀小鼠时的凶相了。
猫也谈恋爱。深夜,人们正欲入睡,它爬上屋顶去“幽会”。令人心烦的是“会”而不“幽”,大声呼叫没完没了,咪咪情歌,绵绵细语,怪声怪气,有时似还不止两位,有“第三者”插足,甚至“多角”,有“广交会”性质,叫声此起彼伏,也有打起来的时候。碰到这样的“良夜”,就不觉怎么有趣了。有什么法子呢,恋爱,总得让人家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