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报,见一则征文启事:“守望知识,传递文化是图书馆员的天然使命……本次征文活动面向本市正在以及曾经在公共图书馆的从业者,通过精读主办单位推荐阅读的书目,围绕‘守望知识感悟生命’主题撰文。”我现在和曾经都没有在图书馆工作过,没有“从业者”资格,不能参加这个有意义的活动。但对图书馆的喜爱却令一段往事清晰浮现在眼前了。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在西南边陲的县文教局工作,日常工作是培训小学教师。一次参加筹办配合运动的展览,认识了几个能写会画的文化人,其中的张老师,二十岁出头时就在《人民文学》上发表作品,令我仰慕。张老师嘱咐我多学习,有空可以去文化馆看书。我赶紧就去了。
城郊的文化馆是最不像县城机关的地方了,馆员的办公室也是他们的宿舍,除了偶尔宣传队在空场里排练下乡演出的节目,二胡咿呀,锣鼓敲打,两进深的灰瓦砖墙院落很安静,少有人进出办事,一棵我叫不上名的大树底下,落满阔大的黄叶。张老师打开一间厢房门上沉沉的挂锁,推开门,明晃晃的阳光透进去,十几个站着书、一人多高木板宽厚的书架整齐排列着,我兴奋极了,当知青这几年来,这是我见到的书籍最多的地方。
张老师给了我钥匙,我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消磨在图书室里。很快,我略带炫耀地告诉张老师,我把所有的书都看完了。张老师记住了这句话,很多年以后重逢时还用这句话和我开玩笑,说我有“吃书”的本事。其实是我肤浅了。我专挑文学类的书看,只囫囵吞枣贪看故事,对书架上大量的少数民族文化资料、史地图册、农业科普、政治理论类的书籍视而不见,本就“先天不足”,只有初中一年级的底子,又错失补课的大好机会。
但即使如此,在那个封闭盲从、斗争至上的年代,那些栩栩如生的小说人物,出神入化的故事情节,字里行间充盈的诗情画意,滋养我贫瘠的想象,唤醒我迟钝的感受,在我眼前打开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有盛放的花朵,人间的容颜。
回到那则征文启事,“公共图书馆”该怎样定义?我曾经流连忘返的那间图书室是不是呢?如今都市的图书馆都已进入数字化时代,高楼亮室,藏书丰富,设备先进,文化活动多样,是守护人文精神的重要阵地。但曾几何时,在广袤的大地上,不知有过多少这样那样的图书室,或者只是简陋、局促的图书角,几本缺封面少封底的书,也能滋养渴求知识的心灵。
大书架上的书静默着,等待着热爱它们的人来展开,翻阅。多少年过去了,我记着图书室沉潜温润的气息,记着穿行其间,双手拂过一排排书脊的欢乐,记着挑了一堆书抱在怀里的满足。有人说,阅读的重要性有时并不在于作品本身,而是在什么地方阅读。这间图书室是我真正开始阅读的地方,从此,读书成了一辈子要做的事了。借用台湾文化人钟芳玲的书名,这间图书室,是我的“书天堂”。
十日谈
书的故事
现在,出去旅行可以随时读书又不用担心载荷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