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几年前的一个春天，我去五角场的花鸟市场。在花农的摊位上，我看见放在地上的几株月季中，有一株正开着蜜黄色小花的微型月季。

　　“啊，这不是变色小月季吗？”我说。

　　“对的，这是变色小月季。”花农说。

　　我立刻掏出钱，欢欢喜喜把它买了回家。这就是多年前舅公送给我的变色小月季啊！没想到过了三四十年，这个品种还在，样子一点没变。

　　舅公送过我一盆粉色小月季，一盆变色小月季。粉色的我不是很喜欢，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变色小月季。它初开时是蜜黄色，盛开时变成橙黄色，开老时花瓣边缘变成深红色，基部变成黄白色，就像浸在水彩颜料里染过一样。因为它有这种变色的特性，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这么多年了一直记着。

　　（二）

　　就是这两盆小月季，放在我家二楼朝南的窗台上，伴我度过了小学和初中的许多时光。

　　在家时，我读了一两个小时的书，就去看看这两盆小月季，给它们摘去一两片黄叶，剪去一两根病弱的枝条，捏死一两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蚜虫，或者是拿个专用的塑料杯，到放在底楼天井里的几只盖着口的甏里，舀上一点我自己用蚕豆壳、鸡毛、鱼肚肠等“酿制”的可怕液体，兑水后给它们浇上。

　　所以，很早我就知道，只要有很少的两盆花，你就可以在那上面消磨很多的时间。

　　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我读了大量的小说，大多是躺在床上，有时甚至是斜着眼睛看的，也没有把眼睛看坏。

　　眼睛的近视，是在高中的时候准备高考，做大量的习题、试卷做坏的。

　　所以，关于近视我有一个理论，那就是看你自己喜欢看的东西不可能把眼睛看坏，只有看你厌倦的东西才会把眼睛看坏。

　　还有一个，就是那几盆花的调剂作用。

　　我一直相信自然有修复的功能。不然，我们为什么要每年休假一两次，到大自然里去走一走呢？但其实，只要用两个花盆，就可以把一个微型的大自然搬进你的家。

　　所以，童年和少年时，尽管我书看得很多，但只要看一会我的小月季，眼睛就得到休息了，一会儿又可以神清气爽地看书了。

　　初中和高中我是在学校住读。它的一大坏处就是我不能在寝室里有自己的盆花，只能在周末回家看看家里的植物，眼睛就慢慢坏了。

　　但我还是喜欢在下课时，去看校园里的植物。那时二附中的校园紧邻着华师大的校园，那里有许多美丽的植物，春天有樱花和贴梗海棠，甚至还有一两株芍药开花；初夏的时候有高大的千瓣红石榴和白石榴。下课的时候，或下午放学之后，我还是常常会去看。所以眼睛虽然有些近视，还不是很严重。

　　（三）

　　买回家的变色小月季，在我家的阳台上开得很美丽。

　　之所以叫它小月季，就是因为它品种小。月季根据它花开时的直径大小可以分为大、中、小轮还有微型月季。这种变色小月季盛开时花的直径也不过两厘米左右，严格地说应该叫微型月季。它的枝条一般也就长到十几、二十厘米长，没有明显的主干，一般会长成丛状。

　　它的花在春天开得最好。经过一个冬天的休息，如果再加上充足的阳光和肥料，它会抽出许多的新枝，每根新枝的枝端都会长出十来个花苞。因为本来就是小花，所以不必疏花，可以让每个花苞都开放。这样每根新枝顶端，甚至整个植株，都会开成一个花球。初开时的花形最美，那种纯粹的蜜黄色，还有紧凑的花型，就像一个健康可爱的少女，稚嫩、娇美而多刺。盛开时像盛年的美人，明艳、热情而奔放。开败时，就像徐娘半老，粉残香销，媚态犹存，惹人爱怜。在一朵花上，你简直就可以看到一位美人的一生。

　　小月季夏天畏热，枝叶丛生，容易生红蜘蛛，最好剪去一些弱枝和叶片。然后秋天又能开花。到冬天落叶以后可以进行比较彻底的修剪，强枝轻剪，弱枝重剪，甚至全部剪去，因为月季的萌芽能力很强，而且只有在新枝上才会开花，所以修剪是必不可少的。然后施上一点基肥，那样来年春天又可以看美丽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