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9: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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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2月09日 星期一 放大 缩小 默认   
在那遥远的地方
陈德平
  陈德平

  这是一片平常的草原。夏天,细密而柔软的绿草一直漫延到天边,金色的柴胡、白绒绒的香茅草如繁星点缀其间;冬天,在寒风的横扫后,草地又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只有沙棘仍高昂地在路边伸着枝头;这又是片充满着神秘的草原,曾被历史隐没,在共和国的版图上找不到它。可它又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并发生过无数传奇的故事。当年,西部歌王王洛宾就在此写下了那首脍炙人口的情歌《在那遥远的地方》,给后人留下了无穷的遐想。

  在一个春天的季节里,在去青海湖的路上,我终于见到了这片坐落于大西北叫金银滩的草原,也见到了耸立其上的那座神秘的原子城。 

  一眼望去,此时的草原还没有泛绿,只散落着几座孤零零的蒙古包,五色彩旗在其四周的绳索上飘荡,远处连绵起伏的高山似一道屏障隐在云层。我们暂时在这里歇了脚,在当地人的引导下,来到原子城纪念馆参观。该馆已被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辟为国家级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在面积不大、平房居多的原子城里,这座由厂房改建、造型独特的建筑显得格外醒目。

  50多年前,这片宁静的草原骤然被一队队人马的到来而惊醒。之前,原先世代居住的牧民早已响应政府的号令,冒着风雪,赶着牛羊,毫无怨言地迁移它处。谁也不知道这里将做什么,将发生什么,就连站岗的士兵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其实这里正在悄悄启动中国的核武器工程。在那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年月,美苏等国拥有的核武器,就像一把利剑高悬在中国的头上。为打破核垄断,历史选择了金银滩草原作为中国的铸剑之地。一时间,各路精英豪杰从祖国四面八方调集汇聚到这个遥远的茫茫草地。他们当中有解放军将士,也有科技工作者,大家头顶蓝天,脚踏草原,钻帐篷、住窝棚、啃干粮、战严寒,硬是用智慧、青春和热血创建了中国第一个核武器研制基地。在短短几年中,先后成功研制出了我国第一颗原子弹和第一颗氢弹,创造了震惊世界的奇迹。然后,在相当一段时间里,这里是高度绝密的地方,与外面的世界相隔绝,远离人们的视线。

  走在纪念馆内,原先那层神秘的面纱渐渐被揭开,老一辈科技工作者在苍茫大地上自强不息、艰苦创业的精神让我时时为之感动。面对当年的实物和照片,当我看到用最简陋的设备、最土的工艺,研制着当代最前沿的高科技,不断在思考着这是一群怎样的人?他们钢铁般的信念和意志来自哪里?有一个实地模型再现了当年的基地副指挥、一位将军的生活场景,他住在半地下的窝棚里,边上支着行军床和小马扎,弹药箱当作桌子,就在那样的条件下办公、就寝。在一张照片前,我停住了脚步,久久地凝视着,那是几个朝气蓬勃青年男女,在离开上海奔赴金银滩草原前特地到外滩合影留念。从他们的神情中,丝毫看不出即将去一个遥远的地方而产生对家乡的依恋,而是充满着豪情。日后,他们把青春奉献给了这里,直到老去。他们是值得敬仰的,他们为祖国所建立的功勋应永远被后人所铭记。

  从纪念馆出来,我一下感到有点不适,只见台阶上写着不要快跑的提示,这是告诉人们当心高原反应。走几步尚且如此,当年这里工作、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我们随后在原子城漫步,寻访着“两弹”先辈们的足迹。尽管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核基地完成历史使命,正式宣告退役,原子城已成为海北州州府所在地,但这里仍保留着原先的许多实物:厂房、专家楼、礼堂、纪念碑、烈士陵园、广场,透过岁月的风尘,让人仿佛看到了昨日的坎坷与奋斗。正像诗人穆旦所描述的那样:“静静的,在那被遗忘的山坡上,/还下着密雨,还吹着细风,/没有人知道历史曾在此走过,/留下了英灵化入树干而滋生。”

  离开原子城时,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来时见到的阳光不知躲到了哪里?风从光秃秃的树枝间穿过,带来一股寒意。据说这里的西北风每年春季刮得最凶。这时,我蓦然望见远处的一个篮球场上,一群年轻人正在进行球赛,四周围观的人群不时发出阵阵助威声。高原气候虽然恶劣,但人们照样快乐地生活着,这是否是当年精神的传承。

  车继续往青海湖驶去,沿途常有大群的牦牛、绵羊似浮云般在辽阔的草原上飘游,偶有雄鹰在积雪未消的山峦间盘旋,时有骑着马的藏民、踏着山地车的年轻人从车旁经过。窗前移动着的草原风光,让我目不暇接,心旌摇动。现在这里常年举办环青海湖国际自行车赛、王洛宾音乐节、农牧民运动会等盛会,尤其是夏季,草原上碧草如茵,油菜花盛开,四方游客云集。这片草原已不再是遥远的地方,而是令人向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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