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长在俄亥俄州的克利夫兰市。如今我能够欣赏这座城市那树木茂密、古色古香的美,但以一个少年的身份、我能看到的只有阴沉沉的二月,废弃的工厂和通往别处的高速公路。我变得如此迷恋于离开,所以我将卧室四壁贴满了远方岛屿的地图。夜里,我梦见冰瀑和灰熊还有在北极光下冒着汽的辫状河流。
14岁时,我宣布我要用修剪草坪的收入买一辆小货车开到育空河去。我的母亲,感到既好笑又害怕,指出我还要再过两年才能获得驾驶执照。然后她将一份暑期户外领导力学校的目录放在我的早餐旁边。他们提供三种阿拉斯加之旅。我用手指戳着看起来最不可怕的那一项:为期一个月的海上皮划艇探险。
妈妈说:“要参加那一项你必须年满16岁。”“哦好吧,”我说,然后沙沙响地翻着报纸分类广告。“瞧,这儿有一辆小货车出售。只要500美元。”“好吧。”她说,“我们会告诉他们你16岁了。但没有货车。”
一个月之后,我正站在雨中,穿着两套尼龙内衣裤和一件救生衣。在我的前方隐约可见的是汤加斯国家森林公园翠绿色的峡湾,它有1700万英亩,是美国为数不多的温带雨林之一。
我们15个人乘坐11艘皮划艇出发了,一个月没有进入室内。在我记忆中的是你能够想象的壮观景象:一头座头鲸在我的小船正下方经过,它巨大的阴影向前滑行了大概足足十秒钟,一大群气泡升腾起来掠过船体。我划桨溯溪而上,水中的三文鱼是如此密集,我的桨叶总是撞到它们。滩涂抓住了我的靴子;秃鹰在我的帐篷上方筑巢;冰川在高高的山峰之间闪烁。但关于那次旅行我记住最多的是食物。
我们被分为每三人一个帐篷小组,而且每个三人小组必须打包、保护和烹饪自己的饭菜。我的帐篷小组在食物制作方面特别不熟练。靠着我们的小背包客炉子,我们竟然搞得每顿晚饭都烧焦了:糙米饭、小扁豆和意大利细面条。甚至是方便土豆泥。
我们本来打算省着吃的巧克力在头两个晚上之后就没了;在一次暴风雨期间,我们忘记将一袋2磅的薄烤饼粉盖上盖子。我开始生着吃面条,只有这样它们才不会沾上锅里的糊味。想家之情在我开列在笔记本里的清单中显露无疑:“玉米片。比萨饼。牛排。”我对于母亲做的太妃糖块有了幻觉。
到第二周时,我的小组剩下的勉强算是甜点的就只有两袋12盎司加水即可的布朗尼蛋糕粉了。我们“烹调”了第一批:在煎锅里搅拌好糊状物,盖上锅盖,然后将它整个埋在热灰里。十分钟后,外层被碳化了,中心是生的。不过还是美味极了。我很肯定我跳舞了。
我们将第二袋布朗尼蛋糕粉塞进皮划艇的船尾,这样就不会遭到熊和雨水的破坏了,我们又有一个星期没有碰它。终于,一个下雨的午后,在一个名叫马姆斯伯里港的地方,由于强浪而搁浅了、我们坐在帐篷里将一整包倒进锅里,然后倒入一点点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我第一次将沾了生布朗尼糊的手指放进嘴里时,快乐的核炸弹在我的脑袋里爆炸了。
糖:人类为它无所不为。我想到了爬上树去摘蜂房的史前人;我想到了推动奴隶制的白色黄金。我想到了童年,当辛苦地玩了一天、走进充满色彩和卡路里的厨房,发现母亲在做甜食的时候意味着什么。
在我的阿拉斯加之旅的二十五年之后,我的儿子亨利和我坐在厨房的地板上,取出碗和勺子,然后撕开一盒布朗尼粉。当第一股红糖粉末飘进我的鼻子里时,我立刻就被带回了汤加斯:树木滴着水,波浪在轰鸣,鲸鱼跃出地平线;我品尝着青春期的对于在别处的渴望,却又被对家的舒适的渴望所束缚。
十日谈
成长路上
一家三口在野外滑雪,穿过一片树林,明请看本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