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我叫何叔衡
1921年6月,上海共产主义小组发出了召开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通知。月末的一个傍晚,毛泽东和何叔衡怀着崇高的希望,迈着坚毅的步伐,登上了停泊在湖南长沙码头的一艘轮船,从长沙动身,途经武汉往上海,出席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会议结束以后,毛泽东和何叔衡先后回到湖南,着手建立湖南的党组织。同年10月,创建了中共湖南支部。为了传播马列主义,培养革命干部,毛泽东等人在建立中共湘区委员会的同时,利用船山学社的社址和经费,创办了湖南自修大学。随后,自修大学还附设了补习学校,吸收文化程度较低的进步青年入学。
贡院东街新开了一家文化书社,销售《马克思资本论入门》《社会主义史》《晨报小说》等书籍和《劳动界》《新青年》《新教育》等杂志,有时还有些《北京农报》和《时事新报》。陈赓每到周末,就去书社转转,看有什么新到的书。
他买了一本新出的《向导》,刚付了钱,就听到耳边有人轻轻问:“买两份《通俗报》吧!”
陈赓转过脸一看,说话的人四五十岁,留着八字胡,头发不多,戴着一副圆边眼镜,穿着长衫,猛一看,完全是个秀才模样。陈赓觉得这人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陈赓连忙答话:“我买过几期《通俗报》,可惜都是些政府文告,还有些文章在别处也见过,恐怕是从大报上剪剪贴贴,抄抄摘摘来的,我不买了。”
那人含笑地点点头,说:“看来你很有见解。你说的《通俗报》是老的,现在本报已经改版,你再读的时候会感到新鲜、痛快。”
陈赓接过报纸,看了一下栏目,便发现先生说的果然不假,不但报纸内容变了,连版式也新颖吸引人。他欣喜地付了钱,买下两份。陈赓刚要出门,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问:“先生莫不是毛润之?”
润之是毛泽东的字。陈赓记得某报的一篇文章:《发起文化书社缘起》,就是毛润之写的。文章中的几句话他也记得清楚:“……湖南人现在脑子饥荒,实在过于肚子饥荒,青年人尤其嗷嗷待哺。文化书社愿以最迅速最简便的方法,介绍中外各种新杂志,以充青年及前进的湖南人研究的材料。”陈赓很想结识这位毛先生。
可眼前的人却捋着一把胡子说:“他没有我这么老,也没有我这一副眼镜。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问题弄不懂,想向他请教。我是铁路上的职员,当过湘兵。火车一趟趟路过湘江,可为什么满江停靠的是‘太阳旗’、‘花旗’、‘米字旗’的兵舰,河岸上修起了‘日清’、‘太古’、‘怡和’的外国公司的洋房?帝国主义在这里行船;封建军阀在这里饮马,滔滔湘江水,何日才能洗尽中华民族的奇耻大辱?为什么帝国主义在中国国土上这么横行无忌?”
长胡子注意地倾听着,扶了扶眼镜,问了陈赓的姓名和简况后,告诉他:“你可以到小吴门外清水塘去找他。他最近开办了一所自修大学,不少有志青年都在那里听讲。”
“我还忘了请教先生尊姓大名?”“我叫何叔衡。何许人的何,叔侄的叔……”
陈赓眼睛一亮,差点没减起来:“你就是何先生?我读过你的文章,我拜你为师……”
何叔衡弯下腰,拉住陈赓,诚恳地说:“我恐怕没有那么多精力,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些朋友。除了毛泽东,还有郭亮、姜梦周、蔡和森,他们都年轻有为,你应该向他们靠拢……”
自修大学教室是借用小学平房校舍。学生放学,青年们就来上课。学员们想从这里弄清中国的实际问题。陈赓走进那间狭窄的教室,眼光接触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毛泽东。他细高瘦长,头发浓而蓬松,像戴着一顶黑帽子。他的眼睛灵活地转动着,永远像在搜索什么。他那不算太薄的嘴唇特别富于表情,一张开,便发出抑扬顿挫的语调:“我们不愿意我们的同志中有一个‘少爷’或‘小姐’,也不愿意有一个麻木或糊涂的人……”“今天到来的学生,最起码要有向上的意思,养成健全的人格,煎涤不良的习惯,为革新社会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