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开始学英语
上世纪80年代初的电视可真是初级阶段啊,拍出来黑咕隆咚的,还是直播。
当时,我和男朋友认识不久,有人问他:“听说你女朋友在电视台?”“没有,没有!”他总是不愿承认。人家指着电视里的我:“是她吗?”“不是,不是!”“我想也不能啊,咱哥们儿怎么也不能找那么大岁数的,有40了吧?”
其实,那时,我才24岁。
当时在广播人眼里,广播是最正宗的,电视是新来的。电台看电视台,那眼光,就像国有大厂看乡镇企业。
省电台很好,好是好,可我上学没上够,我还是想上学。走出大学校门时,有些不甘心,这么两年就算大学毕业了?我还可以再上学吗?有人告诉我:“你还可以考研究生。”
回到家乡哈尔滨,我的视野里没有看到一位文科研究生,我手里没有一份相关的资料。怎么考?什么水准?什么范围?一切都无从知道。
怎么办?我只有一个办法,上考场。上考场看看试卷长啥样。于是,我这个没学过外语的工农兵大学生走进了研究生考场。在英语考场,试卷发下来,我作审题状,一行行看下来,字母勉强认识,这字母连起来都什么意思啊?这括号什么意思啊?噢,可能是填空吧?我抬头望望,那些考生都在奋笔疾书,怎么就我不会呢?唉!考场规定半小时之内不能离场,我尴尬地熬着,闲着也是闲着,这一行括号,都填上A,下一行都填上B。盯着满目生词,痛下决心:“明天开始学英语!”好在新闻理论、新闻业务等科目我还能看懂试卷。这一次上考场没指望考上,收获是:我知道差距有多大了,差距最大的是英语。
于是,学英语。最初,我姐教我,她是专业英语翻译,教了几天,忍无可忍地说:“我教过的学生里,你最笨。”后来她教她儿子时好像也这么说。我转身到培训班学去了。最初去南岗区文化馆培训班,后来到电大培训班。面对同学里那些小孩,也挺受刺激的,他们太聪明了,而我真的是够笨的,起点太低,对英语也没有兴趣,感受能力极差,我几乎坚持不下去了。
让我坚持的,是远方的目标,还有近处的另一些同学。他们每次走进电大的课堂,都是风尘仆仆的,像是刚下班,手里还拎着空饭盒,勺子在里面当啷作响,网兜里装着白菜、土豆,一看就是拉家带口的。我想,他们一定是老知青,不知经历多少磨难才回到城里,也曾有过大学梦,如今早已过了上大学的年龄,他们疲倦地平静地拿出英语书,与那些隔代的年轻同学一起补习,他们依然有梦。我望着他们的背影,心想,我至少还没有拉家带口,至少还年轻。我从这些不曾打过招呼的同学身上,获得一种坚持下去的力量。
艰难入门后,就到黑龙江大学补习,每周一三五学许国璋英语第三册,二四六学第四册,周日学托福。终于在第三次进考场时,英语考了66分,最难的门槛过了。但,后话是,敲门砖用完了就扔掉了,英语忘光了,真对不起当年自己下的工夫。
考研,那是一种状态,是全力以赴的投入状态。人的一生,有几个时期能全力以赴?很多时候是漫不经心的,得过且过的。如果能经常保持投入状态,不知会成就多少事!
1983年,考取研究生的时候,我28岁,是“已婚妇女”。我在第一次进考场落败时,遇到同样落败的一男考生,于是有了落败的共同语言,后来他又进考场,先于我考研成功,成为我先生。
回到母校攻读硕士期间,电视蓬勃兴起,主持人方兴未艾,我被吸引了。
1984年,我把硕士学位论文题目报给导师齐越教授。我的题目是《节目主持人的语言特点》,这个研究方向强烈地吸引着我,但我也听到一些劝告:这个题目太新了,有风险,可借鉴的东西太少,齐老师重视传统,会愿意让自己的研究生去做一个陌生的题目吗?
齐老师看了题目,说:“好,研究从广播电视第一线的实践调研开始。”
接着,齐老师写了个条子:“沈力环同志:我的学生敬一丹要研究节目主持人实践,请你帮助她。”齐老师解释,就是中央电视台《为您服务》的沈力老师。还有几个条子分别写给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经济节目主持人虹云,对台广播主持人徐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