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曾说过:“一天只有二十一小时,剩下三个小时是用来沉思的。”傅斯年去世后,台湾大学铸钟纪念。“傅钟”只敲二十一声,提醒台大学生应该有沉思的时间,而每一天读书、睡觉、活动的时间只限制在二十一小时内。傅斯年曾做过台大校长,他的名言,不知台大学子实践得如何?
孔子教导他的学生:“学而不思则惘,思而不学则殆。”学与思原一体不分,学习的过程当伴随沉思,方能期待有所进益,否则就会惘然茫然,毫无所得。
苏格拉底不限于在家中沉思,有一次在广场,突然陷入沉思,于是站着不动,有半天之久。张载、康德也都有长时间沉思的习惯,更有甚者,明代的王阳明格竹子,七天七夜,觉悟到朱子格物之说不可从;佛教的达摩面壁十年,才大悟禅理。一次,叔本华在歌德家里作客,却陷入沉思,一些姑娘觉得可笑,但歌德说,不要小看这青年,将来我们没有一个人及得上他。哲学家没有不好沉思的,所以他们的思想深刻,见解不凡,非一般人可及。
沉思乃创造之源,有人问牛顿,何以能发现万有引力?牛顿回答,不是他特别聪明,而是他时刻在思考这个问题。哲学著作无不是深思的产物;文学作品同样,如苏东坡的前后《赤壁赋》等名作,正是他沉思的结果。
学业之进步、学术之创获,绝对离不开沉思,则如今高校师生之疏离沉思,实在应该引起我们的反思。杂文家吴非先生曾说他有晚间关灯沉思的习惯,此习惯学之于前辈,而为现在的年轻人不解,吴先生因此大生感慨,觉得这是造成现在年轻人浮躁的因素之一。
有僧人问洞山大和尚:“什么是佛?”洞山回答:“麻三斤。”又有和尚问云门文偃:“如何是佛?”云门答:“干屎橛。”高僧们看似答非所问,正是要求道者去沉思,真正觉悟,方能有得。现在大学校园里,要求于莘莘学子的,大体是机械记忆,剿袭相因,已没有沉思的位置了。或有教师出思考题,列参考书,要求学生读书思索,而学生大多求助于手机、网络,所以答题也每每千篇一律。
自然的规律是有动有静,一文一武,热衷于权力、财富、物质享受的人,每每躁动不安,难入闲逸安宁之境,此所谓多动少静,不妨对自己追求的目标,试着沉思一番,躁动的心灵竟或暂得平和,也未可知。沉思意味着安闲、余裕、追求,沉思必有得,于是愉悦,于是更求进境。近闻有佛家寺院迎客坐禅,专事沉思,应者踊跃,说明沉思之价值亦不乏识者。
现在是手机微信之类的东西泛滥的时代,这些东西固然有调剂、娱乐、丰富生活的一面,然它也容易使我们的思维平面化、短促化,同质化甚至庸俗化,使我们更加疏离稍有深度的阅读与沉思,这是人们应该警惕与努力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