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心的同行老友在玉佛禅寺发现“新大陆”,跑来对我说:“一块匾上有你的名字!”当年送匾的时候,我还是个小记者。那年,玉佛寺方丈真禅大和尚八十大寿,跑宗教条线的记者合计着凑份子送上一份有文化又适于长久保存的礼,结果就送了那块匾——上书“高山仰止”,悬于玉佛寺天王殿门楣至今。廿一年倏忽而过,在匾上落款的记者大多已退休了。
初出茅庐没多久,我开始跑宗教条线。第一次进玉佛寺采访,就见了真禅大和尚。心里不免得意:要么不认识,要认识就认识一位方丈!但也忐忑,不知该说些什么。没想到,大和尚听了佛教协会的朋友介绍我,双手合十,笑呵呵地道:“小潘,认识的认识的,我一直看你们报纸的。”
当记者久了,写多了署名稿子,很容易在报上“混个脸熟”,人家知道你的名字,但未必记得你写了什么,更未必认可你的文字和思想(如果有的话)。我想,大和尚说认识我,也属于这类出于礼貌的寒暄吧?
没想到,再次见面,真禅大和尚居然说:“小潘,昨天在晚报上看了你的散文,不错不错。”然后,直接跟我探讨起不错在哪里,哪里还可以改进。原来不是客套啊!我好开心。当时流行“小女人散文”,我对自己被归在那一路很不爽。而大和尚指出拙文的“不错”之处,恰恰是多数读者忽略的东西,他称之为“有思想”。其实,就是夹杂在文中的一些对时弊的轻微嘲讽、委婉批评等等。
听说真禅大和尚出身贫寒,他是怎样提升自己的呢?我读到一篇文章,说他早年报考启慧佛学院,按规定学僧入学,先要做一篇自传。他不曾进过学堂,全凭在净土庵十年苦学自修,才算粗通文字。这篇自传可难为了他,不过成文还算通顺,终于过了门槛。在佛学院,晚间别人入睡,他在佛殿长明灯下苦读,整整两年。后来,他一边在富安大圣律寺佛学研究社授课,一边随老秀才刘步青先生读《左传》《易经》《诗经》等古书,暇时为当地《民铎报》写杂文,抗战中更在报端撰文激励民众共御外侮。
此后再见真禅大和尚,竟有同道中人的感觉。
真禅大和尚非常忙,所以除非做专访,平时我们不大有机会跟他交流。一次,玉佛寺搞大活动,请记者们去采访,我缺席了。几天后,玉佛寺朋友给我送来一幅装裱好的字,展开一看,是大和尚写的——缘。原来,大和尚从身边工作人员口中得知,我请了婚假,就送出这份厚礼。我把这轴字挂在新房里,遂有“一缘斋”。
十日谈
一真见禅心
生活节俭简朴,饮食简单清淡,处处体现出惜福的态度与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