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纳·赫尔佐格是“新德国电影”运动的代表人物,拍摄过《天谴》《陆上行舟》等著名剧情片,也拍过大量的纪录片。就像他的纪录片《灰熊人》聚焦自然,《快乐的人们》也把镜头对准了西伯利亚冰封的冻原。有趣的是,制作这两部电影都有偶发因素,前者,赫尔佐格在四处寻找老花镜时,无意间发现了一篇关于野生动物保护主义者蒂莫西·崔德威尔的文章,引起了他拍片的兴趣。后者,则是赫尔佐格在朋友家做客,看到一部俄罗斯纪录片,触发了他的灵感。在征得原版导演德米特里·瓦苏科夫同意后,重新制作了一个将四小时压缩成一个半小时的新版本。
《快乐的人们》把我们带到西伯利亚叶尼塞河畔巴赫塔,一个仅有300人的小村庄。如同一部交响曲的四个乐章,本片以春、夏、秋、冬为段落,展现巴赫塔自然风光,以及猎人们的生活方式。影片开始,尽管春天已经来临,可在我们看来,这里还是冬天:皑皑白雪,无边无际;茫茫冰河,坚硬如石。猎人们开始选择树木做滑雪板,来年捕猎动物的陷阱也要提前准备。对猎人杰那笛来说,到秋天,大概要完成一千多个陷阱。春天还是做独木舟的好季节,依然是世代相传的工具和方法,所有数据都要精确计算,为长久保存,还要加温,涂上沥青。天气开始变得暖和,叶尼塞河冰雪渐渐融化,冰山、冰块往北漂流,坐上独木舟去河里,可以捕捞梭子鱼,精美的鱼会被做成熏鱼,保存到下个季节。
夏天带来了无限生机,在画面里,我们看到湍急的流水,看到树上短毛的紫貂,看到麋鹿在河里穿行,看到水底下鱼儿在游动……猎人们开始建造更多的狩猎小屋,春天准备好木材,初夏搭好框架,在雨水到来之前,盖屋顶,青苔和泥土能防水。狩猎小屋在冬天的捕兽季才能使用。夏天,黑压压的蚊子到处叮咬,恐怖到一条狗能被它们吃光。猎人们自有办法准备驱虫剂,桦树皮能被加工制成焦油,做一杯焦油,需要半升的鱼油或其他的油,用焦油涂在人和狗的身上,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秋天,是钓鱼的好时节,唯一可以捕获的淡水鱼是鳕鱼,火光把鱼吸引过来,人们用史前工具——钉耙叉鱼。此时,冷空气从北方过来,狂风暴雨让河水水位抬高,通过船运送打猎的重型工具到狩猎小屋,变得更为重要。如果水势汹涌,无法行船,猎人们只得用长绳拉纤,有时一天只能走25到30公里。每个猎人都有自己多个狩猎小屋,一个小屋一个小屋地运送物资,直到深秋。
冬天来到了,温度降到零下50摄氏度,叶尼塞河完全冰冻,捕兽季开始了。一个叫米哈伊尔的猎人,用一种与众不同的传统方法设置捕兽夹。雪地摩托是猎人们使用的少数现代化设备,但高低不平的地形,限制了一些用处,只能脚踩滑雪板继续巡视。猎人们就像史前人,穿行在空旷、寂静、美丽之中。他们要和严寒、孤独相伴,他们的耳畔,会回想壮行前亲人的叮咛;他们的身边,会有忠实的狗相伴。猎人杰那笛说:“没有狗就称不上猎人。”当孤独笼罩万物,狗是猎人唯一的伙伴。十二月最后一天,猎人阿纳托尔要回村过新年,沿着冰河要走150公里,他的狗从来不坐雪地摩托,一路上都在后面跟着跑,镜头里,夜色已浓,一天没吃东西的狗依然在跑,你能想象它的忠诚、忍耐和坚持。
赫尔佐格这样说:“他们自由自在,没有税收……没有电话,也没有收音机,只有他们自己的价值观和行为准则。”巴赫塔村的猎人只有在自然之中,才感到有一种实现梦想的感觉:“你欣赏自然美景的同时,还能做自己的工作,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当了猎人。因为只有打猎能拉近你和针叶林的距离。”这种生活,让他们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