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热也。“大暑不热,五谷不结。”大暑大热,好极,但总难熬。
仿佛蹦极,2016年节气“大暑”,从梅雨季的“溽热”态,唿啦一晃,切换到三伏天的“烧烤”模式。
整整31天里,苏州地区夏雨热烈。直到7月20日才出梅,而7月22日即入大暑。“大”表明热度,也显示着暑的莫大威力。是日晨起,即30摄氏度,推窗,日耀眼,天空热烘烘灰蒙蒙。行走广场,足底地热气蒸腾,汗不觉湿背。大暑,大碗喝茶,大把出汗,淋漓酣畅,久违的大快。
贮足了雨量,也吸收足了日照能量。绿色植物苍翠一派,那是沉淀的绿,也是孕育生长的极致。
农家小菜院,丝瓜、冬瓜、南瓜,竞相举放喇叭状黄花;“喇叭”探出院墙,似在宣告又一茬瓜果孕育了。丝瓜悬在藤上,冬瓜藏在叶底,南瓜有扁有长有荡在架上有卧在地面。还有地莆,还有豇豆,还有或白或紫丛丛簇簇的扁豆。扁豆留给我的记忆最生动,如天边的火烧云。当年,我们要攀爬上屋面采摘。这种豆,乡间称之为“羊眼豆”,若用荤油(据说羊油最佳,孙犁散文中有记述)煸炒,再加入黄豆酱一焖,那个味,既有蔬菜的鲜爽,还有鱼肉类的腴美,真奇妙。
小镇公园,壁上的爬山虎,虎虎生机。池边的迎春花,蓬勃繁盛,此时节简直成绿瀑,一挂挂,直倾水面。水面上,荷叶田田,微微起伏。那是风?是波?是绿绸覆波,是“无穷碧泊”在别样热烈的暑空中!更妙的是,池边的一方芋艿,舒展着扇贝形的阔叶,也是碧碧,也是田田,两者接连,难辨彼此。伶俐的川条鱼,鳞片闪闪亮,悠游乐。
柳条老了,无力垂挂。而蝉儿正健,群情高涨,乘着午间高温,它们在高枝上引吭高歌。“知了——知了——”,彼伏而此起,声嘶而力不竭:恰似一条扯也扯不断的“音波”,那么多情那么没商量地拉扯在头顶。也许,这正是“大暑”气概?
赤诚坦荡,挡不住,躲不了。好在梧桐有担当,大树好乘凉。
元吴澄《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载:大暑物候,“初候,腐草为萤;二候,土润溽;三候,大雨时行。”无非是热,是赤日炎炎,间或“忽必烈”式的太阳雨。湿地与乡野日渐消亡,萤火虫少见了,而捕捉萤火虫进城制造什么“萤火虫节”,那简直是杀戮。
“冬补三九,夏补三伏。”一般而言,大暑天胃口,包括情绪,不会上佳。而那正是最需要涵养的时候。
食补有两类,一类是以热补热,如鲁南地区有“喝暑羊汤”习俗;一类是以凉补热,较常规常见,如广东大暑吃“仙草”(凉粉草)。姑苏风雅,多喝绿豆汤,用“盏”,冰镇;而一小碗白米粥、一小碟酱菜、一小盘清炒时蔬(或冬瓜咸肉汤),也不失为一顿清清爽爽的“苏暑餐”。
至于养心,白居易有诗曰《销夏》,可一鉴:
“何以销烦暑,端居一院中。眼前无长物,窗下有清风。热散由心静,凉生为室空。此时身自得,难更与人同。”
谁与吾同?暑后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