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千涛是海宁人,那里载满了他童年关于乡村的记忆:看得见风景、听得到读书声,正是在海宁的乡村里,走出了王国维、徐志摩和金庸。葛千涛说,他有一个期待,未来中国最美的地方,应该在乡村。
记者:过去3年,你几乎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在宝溪村,中国的乡村那么多,很多人都不理解你为什么把双年展放在那么偏远的地方。
葛:宝溪乡虽然地处偏远,却保持相对完整的人文习俗,约定俗成的村规民约,村容村貌的整洁,可以确保项目的可持续性。在遇见宝溪乡之前,我曾经臆断,中国正经历人类历史上未曾发生过的造城建镇运动,在一系列的“创新”中,历史保护或许只是遥远地方寄予的思念,我们似乎很难做到保存居民的集体记忆和地方特色,让居民自觉参与社区建设,而这一切,都在我到了宝溪后被彻底地颠覆了。
记者:回头看,最困难的是什么?
葛:在“竹建筑双年展”营造过程中,整整四年半的时间里,在世界范围内,我们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参照的“成功案例”,要创新,有人质疑很正常,更何况在具有复杂性和独特性的中国乡村。但是,奇迹从不会因为受到质疑而消失。在我看来,所有质疑的本意并不是对现在表示质疑,而是对未来缺乏自信。我信任我们的团队,因为有匠心、有恒心。因此,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记者:双年展的主题是“场所精神、乡土建设”,这八个字在宝溪乡落地了吗?
葛:三年来,我们在宝溪乡看到了很多可喜的变化。马赛克墙面几乎全被竹片制的贴面取代,在浙江四处可见的伫立在屋顶的“东方明珠”装饰物在此也踪迹不见。溪边的岸上,随处可见的是用朽木挖成的泥盆,摇曳着不知名的花草,却无法知晓出自哪位村民之手。我曾经碰到一个村民说葛老师我要在楼顶上造一个东方明珠,我要让宝溪亮起来。我说你千万不要这么做,城市来的人不要看这个。
记者:你认为中国当下农村发展的问题在哪里?
葛:今天中国的发展最大的问题还是城乡发展的不平衡。在欧洲、美国、日本,那些大项目往往不是在城市中心,真正的大项目比如戛纳电影节,不是在巴黎举办的,还有威尼斯双年展、爱丁堡的戏剧节,它们都会在三线甚至在乡村举办这样的活动。意大利有一个小镇叫卢卡,它每年会举办爵士音乐节,但是请来的都是世界各国的一流爵士音乐家。所以,中国政府、企业和设计师要有这样的社会担当去把一些好的项目放到二线城市,甚至三线城市,我觉得这样意义更大。
记者:现在发展民宿和农家乐似乎是乡村建设的唯一途径。
葛:农家乐是乡建发展过程中的产物,但中国的乡村一定不能只有农家乐,它一定是个国际化的乡村。中国文化需要一个国际化的认同。我觉得竹建筑双年展最大的改变在于观念的改变,中国的乡建不再是用简单的外来基因去做,而是用自己的文化去做,而竹最能代表中国文化。我相信未来的宝溪是可以媲美意大利、西班牙的高品质村庄。明天,去宝溪,就好像我们昨天在谈论去托斯卡纳,去西耶那。
本报记者 程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