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我的中学老师曹建民先生八十大寿暨金婚纪念,上百人闻讯前去祝贺,应了桃李满天下的好说法。他还是我女儿的老师。我们还像当年那样叫他曹先生,祝贺他和师母。我们也跟薛一震老师、吴承鄫老师干杯,感谢他们的教诲。这张师生合影就是那天拍的。
曹先生当了一辈子教师,在延安中学任教,退休后又去新虹桥中学继续上班。曹先生曾是体操运动员,退役后当体育老师,唯一当过一届班主任就是我们班级。他人极聪明,尊重学生,善于说理,写一手好板书。在那个混乱的年头,依然遵循师道,不肯苟且。曹先生上体育课,带篮球队,空闲了还教我们一些文史知识。现在的人戏说某人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我们的有些知识还真是体育老师教出来的。有次在说汉字,他写了个字问我们认识吗,我说认识,是仵作的仵。他很奇怪我怎么会认识的,我说,我是读字典认的。
当年有最高指示:“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要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曹先生跟我们下乡学农,一去半年。记得他能在打谷场上随手一个稳稳的倒立。还记得刚去就有一个外校的同学溺亡,但他还是同意我们下河游泳,他站在岸上用一个长竹竿准备救生。
延安中学是个好学校,但我们都不是什么省心的学生,没打架就算好的。我同学的儿子考上延安中学,很鄙夷地嫌我们不是考的,是就近入学得了便宜。那时没有物理化学了,改上工基、农基课。教工基课的严洪老师教我们,直流电用直线表示,交流电用曲线表示,女生叽叽喳喳地说“屈西屈西!”物理学不教公式,教我们装日光灯,方绷叫镇流器、司达脱叫启辉器、灯管就叫灯管。毕业后我去农村插队落户,那里电都没有,直线曲线都不见,学到的本事没处可用。学工的后三个月,我去理发店学了剃头,这倒是用上了,下乡后给同学理发。
那天见到许多老同学。我们14岁到17岁成为同窗,转眼都已年过花甲。有的同学认不出了,有的已经去世。说来可怜,我的小学和中学都没毕业照,甚至毕业证书也没有。我们就这样被当作了知识青年。
记得快毕业的时候,曹先生来家访,告诉说我将分配到农村。他多说了一句,说可惜了,我这样的智力,以前肯定能考上大学。他的说法让我伤感了一下。多年后的1977,我真的考上大学了,想起老师的话,我想他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