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叶澄衷个人事业达到了巅峰

　　在第二上海的某个茶馆，可能是福州路的青莲阁，也可能是其他地方，譬如天香阁，也譬如长乐茶园，叶澄衷与朱葆三有了一次会面，某种意义上，它决定性地改变了朱葆三的命运，读者注意，我说的只是某种意义上。我可没说，倘若没有这次相邀，朱葆三就将永远沦落为上海滩的小角色，不是，绝对不可能。以朱葆三超常的三商（智商、情商加胆商），他这人注定是上海滩的蛟龙。不过，话要说回来，倘若没有1880年福州路上的会面，倘若没有叶澄衷对朱葆三超越卑微人性的豁达大度，“慎裕”的大发展需要更多时日，也甚至，“慎裕”将不是如此这般的发展，口岸上海，历史与人性经常是被偶然的力量所左右、所决定。

　　告别朱葆三后，叶澄衷，内心涟漪阵阵。阵阵涟漪不全为朱葆三，那时那刻，他正被一件特别重大的事情所激动，后来证明，正是这件事情，让来自镇海的这个男人，开始了他在口岸上海这个虎穴龙潭，有极不寻常的发挥和绽放。

　　在细说这件大事前，我还得将叶澄衷事业的基本格局再演绎一下。1881年初，叶澄衷在人口开始稠密起来的法租界五马路（今日广东路）三洋泾桥的东堍，开出沿街店面“南顺记洋货号”。这样，叶澄衷就拥有了五家顺记号，分别为老顺记、新顺记、可炽顺记、天津顺记和南顺记。第五家顺记号与之前有所不同，它与西方舶来的新物品有关，这新物品，如之前的煤气，同时期的电话、电灯和自来水，让上海原住民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剧烈而崭新的变化。这物品便是火油。

　　接着，叶澄衷继续打他“民族心理牌”，在自己所有商号里，他推行一种“买油送灯”活动：任何一个用户，你只要在顺记号中购买一箱美孚煤油，就可以获得一盏美孚公司生产的煤油灯。又因了煤油灯上玻璃灯罩既薄又脆，极易破裂，但若去了这个灯罩，光线又会四散开去，照明会暗淡许多。于是，叶澄衷的商号承诺，灯罩碎裂，可以更换，且分文不收。至于小包装油箱，更是叶澄衷的一个创意，他调查后发现，上海地区，那些住绞圈房子或石库门的人家，一年用这火油也就30斤一听，这就不必要像西方人那样地用上一只大大的油箱，美孚完全可以针对中国家庭设计一种小油箱，而且，当这个小油箱用完煤油后，千万不可学西方人的派头，一扔了之。而是将其回收，一剪为二，这样，又可以做成两个结实耐用的簸箕，供中国家庭使用。

　　叶澄衷的小创意之举，使购买美孚煤油后一举几得：先可以照明，且价钱明显具有竞争力，再又多出了两个垃圾簸箕，玻璃灯罩还可以随时调换，如此等等，真可谓直逼中国消费者之心。

　　下面这个细节也颇为有趣，每年正月初五晚上，叶澄衷会将旗下各商号经理集中一起，公开宣布上一年度各商号的红账。叶澄衷规定：按各商号在利润上的多寡，商号经理依次就坐，换言之，那利润最多者，最靠近他叶澄衷，这样的激励方式，也算是别具一格，常会生出意外效果。

　　数月后，苏州河上出现了上海史上记载的这座新桥，紧接着，随着新桥建成，河北岸地价果然如叶澄衷判断的一路飙升，不能说只是雷鸣电闪之际，但也没有用去多少时间，叶澄衷买下的400亩土地，地价便由4万两白银暴涨到了100万两白银，正是有了这次空前暴利，叶澄衷原先的“五金帝国”结构才有了一个大变化，他旗下，树德房地产公司正式诞生。

　　有了树德房地产公司，叶澄衷在房地产领域也开始风生水起。他在自己一一购置的土地上，先后造起许多民居石库门，它们是永顺里、宝顺里、祥顺里、安顺里、鸿顺里、宝仁里、邓顺里；又在虹口唐山路，建造福顺里，开设上海燮昌自来火公司；还在唐家弄，建造豫顺里，开设纶华缫丝厂，至于在西华德路、密勒路、提篮桥、舟山路、杨树浦等地，叶澄衷的房产同样比比皆是。

　　1897年，那是叶澄衷个人事业达到巅峰的时段，一年利润有30万银两，其中房地产占三分之一。在叶澄衷去世的1899年，他的地产已经升值到560万两的地步，虽说无法比肩哈同、沙逊、雷士德他们，但华商中成一时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