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背水结缘，初识娜红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蛮丙大寨的人们从沉睡中醒来，舂米声、狗吠声、人喊牛鸣声，此起彼伏，寨门也打开了；赶着牛群去山野间放牧的人，上山去挖地、砍柴、割草、捡拾野菜的人，都扛着锄头、提着砍刀、镰刀陆续出来了。

　　金文才他们夜里轮换着放哨，本来就睡得不安稳，也被惊醒了。冬天的大山里，晨雾浓重。火塘里的火早就熄灭了，只是灰里有些余烬，小康加上干燥的细柴，用竹筒吹燃了火；竹楼里有了热气，那冰冷的晨雾才不再拥入。他们准备先烧水喝，小康扛起一个竹筒去找水。在这人地生疏、险情四伏的地方，他外出时也没有忘记带上枪。

　　横断山系的佤山，水源充足。蛮丙部落饮用的山泉水出自寨子后边的原始森林。佤族人把粗大的竹子砍来一劈两半，再一节节衔接起来，架成长长的引水槽，顺着山势往下延伸，淌进寨子内外的各个地方，供人们饮用。寨门外就有一处接水点，这时已经有不少妇女扛着大竹筒在那里接水。这也是她们早晨的聚会。

　　她们正一边接水，一边有说有笑时，突然见浓雾里闪出一个带着枪、扛着大竹筒的陌生汉人，很是诧异，有的人还发出了尖锐的喊声。这反而把小康惊着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连连挥手，叫她们不要怕。恰好岩桨和山药从寨子里出来，他们一边和小康打招呼，同时告诉那些妇女：“这是岩松昨晚引来的客人，不要怕。”

　　这下子，女人们不再乱叫乱跑，反而一窝蜂地围了上来，仔细打量小康。小康才19岁，眉清目秀。一个姑娘小声说道：“哪里来的这么好看的一个伙子呵？”另一个中年妇女笑着打趣：“好看吗？”“好看！”这中年妇女又笑着说““娜红，不要扛水了。把他扛回去吧！”

　　娜红却甜甜地笑了，低声说：“怕他不愿意。”周围的妇女顿时哄然大笑。

　　小康虽然没有听明白她们那充满戏弄的话语，但是从她们的笑声和表情中，也猜出她们是在拿他开玩笑。他对岩桨说：“你叫他们让开一下好吗？我要接水。”岩桨就大声朝妇女们喊着：“让开，让开。人家解放军要接水！”

　　这些妇女难得有轻松的时候，这会儿正在兴头上，哪里肯让开，有人嘻笑着说：“让娜红帮他接水。”娜红不是那种忸怩的女子，爽快地抢过小康的竹筒就去接水，又有人大喊：“让娜红帮他扛回去！”又引得妇女们大笑。

　　小康被弄得手足无措，红着脸问岩桨和山药：“怎么啦？怎么啦？”

　　岩桨和山药当然明白这些妇女是在逗弄小康，却不愿说出原委，只是笑着说：“她们说，你背着枪不好扛水筒，让娜红帮你扛。”小康信以为真，忙说：“这怎么可以？不行不行！”

　　岩桨说：“在我们佤山，背水的事都是妇女做。”小康说：“我们是人民解放军，对妇女一向尊重，可不敢劳动她们。”当娜红把竹筒灌满了水，扛到小康面前时，他立正行了一个军礼，说了声：“谢谢小妹！”

　　娜红没有见过行军礼的人，反而愣住了。岩桨笑着向她解释：“娜红，他向你行礼呢！对你可好呵！”

　　佤族男子很少向妇女行大礼，这把那些妇女都惊住了，这个年轻的解放军好有礼性呵！

　　小康就趁这机会从娜红那里一把抢回了满盛水的竹筒，扛在肩上就跑。

　　妇女们又起哄地又笑又叫：“娜红，帮人帮到底嘛！还不去抢回来！”娜红也就在后边追着，还大喊：“放下！放下！让我帮你扛嘛！”

　　几个爱凑热闹的年轻女子又笑又叫地跟随在后边。就这样一前一后跑到了竹楼下。

　　竹楼内的金文才听见外面闹哄哄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走出来察看。只见小康扛着竹筒跑在前边，后边还有一群妇女又笑又喊地尾随，以为小康闯了祸，气得大喝一声：“康小羊，你干什么？”

　　小康被震得站住了，神情紧张地说：“我，我什么也没干，是她要帮我扛水……”

　　跟着过来的岩桨和山药忙告诉金文才，是热心的娜红要帮背水，小康不同意，从而有了这场追赶。还没有进入蛮丙部落，就有这么热心的佤族姑娘主动接近，这可是好事。擅于做群众工作的金文才很明白，初来蛮丙部落要抓住机会接近群众，就客气地邀请那些妇女进竹楼坐坐，还送了娜红一面小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