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说不出话的时候,那是怎样一种滋味?
环顾四周都是树,树荫下湖水旁,一桌加几把藤椅,喝茶聊天,乃人生一大快事。这个环境是我曾多次采访过的五四农场,看着我的那帮朋友在高谈阔论,我的喉咙却失声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刻有我,等于无我,我成了个彻彻底底的旁观者。
什么原因?12日下午,临时请朋友晚上小聚,我备了丹阳封缸酒和崇明农本牌老白酒的,想温和些。没想到,那位年轻朋友带来了去年出厂的茅台酒。却之不恭,忤逆了人家的好意,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上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不对,到下午,喉咙就完全失声了。
喝完茶,在去农场餐厅准备吃饭的路上,大哥来电:昨天,浦东祝桥的野妹姐去世了。野妹姐是我老伯伯的女儿,晚年受帕金森和中风后遗症的影响,卧床不起加失语已9年了,要不是姐夫功论哥的全身心照料,恐怕也撑不到现在。不过,我的心中还是感到一丝悲凉,野妹姐心里什么都知道,但说不出一句话。接到消息的那天,仿佛老天有意安排,我也不能说话了,真切地体会到了失语的无奈和痛苦。
奉贤小住一晚,14日一早我开车去接大姐,她一路嘀咕:这是最后一次去祝桥了。是的,因为整体动迁的祝东村7队只剩下野妹姐最后一家了。
野妹姐是在困难时期结婚的。那时我还没上小学,到浦东喝喜酒,或许是去晚了,等我想动筷时,发现乡亲们把菜往台下自带的小锅里倒,风卷残云,一桌菜很快就没了。老伯伯看见,牵着我的小手到厨房,大师傅给我夹了块走油肉,再往碗里的米饭上面倒了肉汤,那天,红红的油油的香喷喷的米饭喂饱了我。
上午10时开追悼会。下午2时许,野妹姐的骨灰回到老家。然后,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吃饭。席间桌上的一块走油肉,让我想到了野妹姐结婚宴席上老伯伯给我的那碗盖着走油肉的米饭……
从畴昔到今时,光阴似箭,这是村里的父老乡亲最后一次聚在祝东村7队的土地上。别了!最后的时刻总是令人怀念的,我想替失语9年的野妹姐说出一句她多年来的心里话:我们这一代,从贫穷岁月中走来,今天的年轻人更应珍惜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