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家里人喜欢戏,我四岁就会唱戏了。我对舞台,是一见钟情的。因为迷恋上海的缠绵,风情万种,我选择在这座城市唱自己爱唱的戏。在上海戏剧学院就读期间,似是无奈,又是缘分,从京剧换成了昆剧。初改昆曲,知遇恩师张洵澎。因为昆曲基础薄弱,常年被老师带在身边,同吃同住,吃完“小灶”,再去学校上大课。那些年月,我常年泡在练功房里,每天对着镜子,对着自己,看自己是谁,看自己会变成谁。张洵澎老师教我的第一出戏是《牡丹亭·寻梦》。
这真的是我的寻梦。
犹记得世博会期间,我连续演出实景版昆曲《牡丹亭》,室外四十摄氏多度的高温,还扮着戏装,体力不支加上中暑,一下躺在床上起不来,但演出前,我脑中真的浮现出前辈“戏比天大”几个字,挣扎着去吊水,吊完水拔了针头就往演出的地方赶,演完了再接着去吊水……
这段经历让我感受到,昆曲对我来说更像是信仰。我太爱她了,我的生命中已不能没有昆曲。
像是奇妙的化学反应,遇到了昆曲,我才变成了真正的张冉。我曾经发过一条朋友圈:“戏演完了,忌痴。”
作为演员,我是一个很难从角色里出来的人。特别是当我演杜丽娘,每每分不清戏里戏外。又像一种修行,让我跟着她放下了自己许多痴嗔贪。
如今,我已经累计演了300多场《牡丹亭》。300场,每场一个半小时,我已经和杜丽娘相处了超过450个小时。人生就是这么奇妙,不知不觉你就和一个人结缘。
对我影响最深的,是昆曲里人物的至情至性。因为这些人物,我觉得世间最重要的东西是情感,包括亲情、师生情、友情、爱情。长时间和昆曲里的人物相处,使我的内心变得柔软、敏感,也更加愿意和亲密好友们敞开心扉。
生活中的我简单至“寡淡”。我喜欢旧的东西,有时会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唯一一次进到KTV,觉得自己像一个小偷一样无所适从。我没有很多朋友,不过倒是有些聊得来的忘年交。住在华山路的老公寓,只因为气氛合宜。我恋物,对一草一木都心存感怀。我甚至希望,最好每一个时辰都应该在舞台上度过。因为沉迷,常与现世疏离,与繁华失之交臂;但也因为这份沉迷,专注忘我,有曲万事足。我愿珍摄这份孤独的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