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最“嫩”的女演员，舍她其谁。她是上海滑稽界女泰斗，90岁高龄了。其实，我说的是同一个人：嫩娘。

　　仲春三月，笔者在斜土路一居民楼里拜访嫩娘，嫩娘略施粉黛，身着大红，颈围鹅黄，黑发精神，依旧是电视节目中那位和善热情、笑颜如花的“老舅妈”。她眉眼里闪着慈祥，心态上映着乐观，谈吐间透着机智，做派中渗着范儿。简直不敢相信，今年她90岁了。周围一问，十个人里面八个说：我是嫩娘老师的粉丝。请也算我一个。

　　最“嫩”的艺名

　　先为嫩娘“正”一下名，她户口簿上的本名叫方丽英。“父母共生了5子1女，我是最小的女儿。”嫩娘的父母经营着制作坊，和文艺并不沾边，但母亲爱玩，她跟着母亲，常吃着五香豆、酱油茶叶蛋、花生米，沉浸在各种南方戏、电影、舞蹈中。她从小聪明，从小学一年级直接跳上三年级。一次,她看到木兰歌舞团登报招收学员，“胆大包天”竟拿了压岁钱，瞒着父母报了名。逃课多了，功课掉队了，老师一家访——穿帮了。母亲拿鸡毛掸子要请她“吃生活”，最后父亲爱女心切，说“伊介欢喜歌舞，就由她去吧”。

　　那年，嫩娘12岁。她很快成了歌舞团的角儿，跳舞、唱歌、演戏样样行。

　　1950年，上海成立合作滑稽剧团，张樵侬拉她“入伙”说：“侬来，让侬做主角。”她想：我在歌舞团一直是主角，有什么稀奇？“一天我带着6岁的大女儿碧波在后台排戏，张樵侬问，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漂亮！我说是我的。张樵侬又说，你年纪这么小（当时嫩娘25岁），长这么嫩，已经有小孩啦？倒是嫩娘嘛。”张樵侬随口一句话，给了嫩娘启发。“这个滑稽名字倒是挺符合滑稽戏的，只听说过蛮娘（后妈）、老娘、老板娘，怎么来了个嫩娘。而且，嫩娘的名字，也和自己希望长得嫩，永远年轻，艺术生命永葆青春的愿望相符。”从那时起，她以“嫩娘”的艺名连创演艺高峰。其中，滑稽戏《活菩萨》成为她一炮打响、最知名的早期作品之一，她演女主角潘丽蓉，两年演了1700多场，盛况空前。

　　1952年，嫩娘加入了大众滑稽剧团；1978年加入了上海市青艺滑稽剧团。嫩娘虽取了个最“嫩”的艺名，演技却棒棒的。花旦、彩旦、老旦、正反派角色都能演。她在《三毛学生意》中饰演主角小英，该剧赴京演出，受到周恩来总理的接见。至今她参演过大型滑稽戏《荷珠配》《马戏团的小丑》《上海滩十八变》、电影《大李、小李和老李》《异想天开》《七十二家房客》、电视剧《一女四婿》《官场现形记》、话剧《日出》等各种题材近100余部作品。

　　最“嫩”的大娘子

　　1980年，嫩娘退休了。她和2子4女正吃团圆饭时，青艺滑稽剧团的张皆兵给她送工资，顺便请她再次“出山”。滑稽是嫩娘的第二生命，她又回了团。

　　那次的点头，使嫩娘的艺术生命不断延长，70岁高龄参演沪上第一部海派情景喜剧《老娘舅》中的老舅妈一角。

　　不过，最初嫩娘并不想接拍此剧。因为她比演老娘舅的李九松大8岁，还是李九松的老师文彬彬的同辈，严格来讲，李九松是她的师侄。辈分不对，怎么演夫妻？嫩娘的丈夫、著名电影艺术家于飞，鼓励她：你是演员，你可以塑造各种人物，而且上海本地向来有“浦东大娘子”的说法……嫩娘嗓音嗲甜，面色白里透红，和谢顶的李九松比，实足就是一个“嫩娘子”“嗲娘子”。

　　最初的老娘舅系列剧，是在石库门拍实景的，名为“弄堂篇”的《百家心·老娘舅系列》，大获成功后，1998年又推出“家庭篇”室内喜剧《老娘舅》。但彼时，嫩娘遭遇了人生最大的伤痛，丈夫于飞去世了。她天天掉眼泪，孩子劝、保姆慰。“是大家的热情让我重新回归。”老娘舅后来演了13年，后来又衍生出了《老娘舅和邻居们》《老娘舅的儿孙们》。

　　作为一名老戏骨，嫩娘演戏基本都是一次过，她反应快，常常能配合氛围，即兴发挥抛出一些噱头。不过这几年，嫩娘除了参加一些综艺节目，基本已不接戏。 

　　最“嫩”的生活

　　说起“嫩”，嫩娘说，她年轻时声音很好听，“有人说我像周璇”。她90岁了皮肤还那么好，光润白皙，“其实我小时候是小黑炭，年纪大了皮肤才越变越好的”。这或许和嫩娘规律的生活、绝佳的胃口、年轻的心态都有关。

　　嫩娘少食多餐，一天要吃6顿。早晨7点半喝粥，佐粥小菜一般有四样：肉松、酱瓜、腐乳、咸蛋或皮蛋，然后出门散步锻炼；9点半回家喝一杯牛奶，加一个白煮鸡蛋；11点30分至12点午饭，菜要三素两荤，“除了辣的不吃，其他样样吃”；15点30分喝酸奶，有时加点饼干和葡萄干面包；18点是晚饭，清淡的粥为主，配以腐乳和中午吃剩的小菜，菜都不留过夜。第六顿是看电视时喝豆浆和小点心。“有时半夜起来，还吃第七顿，冰激凌。”儿子黄元民也“怕”了她的好胃口。“妈妈兴致一来，就叫我开车送她去苏州，上午黄天源吃面，中午松鹤楼或者得月楼吃松鼠鳜鱼或母油船鸭，回来时还要到陆稿荐买酱鸭、酱肉，然后到采芝斋买点虾仔鲞鱼、白糖松仁、芝麻饼等。”

　　嫩娘最大的娱乐活动是看电视和搓麻将。“麻将搓得比我们都好，落子比哪个都快。每个礼拜，子女们都会陪她搓一场，常常从上午9点半一直搓到19点。”儿子黄元民说，“妈在没摔跤前，有时还搓通宵麻将。”女儿碧纹则照顾大家吃喝。嫩娘还有个爱好是遛马路，也因此常被粉丝拦住索要签名。“上次一个粉丝还送来了葡萄，另一个送来了一副快板。”碧纹说。

　　遗憾的是，2014年11月，嫩娘不慎在家门口摔了一跤，摔坏了髋骨。医生建议保守疗法，嫩娘很豁达，坚持要开刀。“伤势稍微稳定后，她又催着保姆推她出门散步，超市里兜一圈。”碧纹说，如今母亲骨伤已好，“她躺着锻炼，小腿一蹬，人就起来了，比我们都利索。”但嫩娘膝盖关节多年不好，出行开始多靠轮椅。去年底，民盟为她过了九十岁生日。今年4月，她还带着轮椅去了韩国日本，接下来打算再去香港兜几天，兴致好着呢！

　　嫩娘说，她吃了近20年的膏方，现在除了听力有所下降，其他都很好。她的眼睛好得可以穿绣花针，鼻子好得厨房里在烧什么一闻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