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荏苒,张军今非昔比,昆曲的境遇亦今非昔比。昨日,张军回到这距离承载他青春记忆的戏校不过百米之遥的地方,站在上海大戏院现代设计感十足的大厅,立于“2017年当代昆曲周”硕大招牌前,张军感慨:“想不到当年剃着光头、敲着饭盆,在路人眼中仿佛异类的‘学戏的孩子’,也有被粉丝追捧着天南地北的今日。”
去年,有铁粉跟着张军看了所有的演出、听了所有的讲座,并在第一时间定下此次昆曲周套票。尚未习惯“被热搜”的张军受宠若惊:“戏迷的热情是压力,也是动力,逼迫我要变得更好!”
慢一点有何不可
“从前学戏,学的都是老艺人咀嚼百年留下的精华,经老师们反复揣摩吸收,再悉数‘喂’给我们。”口传心授,追求的是“拷贝不走样”,张军说:“多数时候,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在带着新戏《春江花月夜》走遍中国后,回过头再来琢磨老戏的唱腔和韵味。反刍的力量带来全新启发。张军特别选择十多年没碰的《琵琶记·书馆》“开锣”,整整20分钟的唱,如同歌剧中大部头的咏叹调,只为展示昆曲唱腔艺术之美。
600年的百戏之祖,能在21世纪,赢得最年轻的粉丝,走过了一段漫长艰难的时光。曾经,年少轻狂的昆曲人,急于在当下找到知音,做了种种“革新”,“既然你们觉得昆曲慢,那我们就快一点;既然你们觉得晦涩难懂,那我们就通俗点,唱大白话……”种种为了迎合而粗暴的“革新”,差一点“革掉了昆曲的命”。这在如今的张军看来,“不过是缺乏自我认知的不自信,寻不到位置的彷徨无措。”
“没有过去,就没有未来;割断传统,哪会有创新!”致力于“当代昆曲”的张军,如今时刻警醒:“绝不为当代而当代!”
现在的张军,敢于拿《琵琶记·书馆》这样一唱就是20分钟的戏“开锣”。18出传统折子戏一演就是三天,按小生、小旦、小花脸的美娓娓道来,做到极致。
不再担心“慢”会守不住观众,就算谁说会“睡着”,也被视作一种“醉”。在慢生活已成潮流的当下,张军面对“观众反响”态度开放:“如果你真能在‘懒画眉’中睡着,我觉得也是对我表演的肯定。毕竟现在压力那么大,能让观众在这良辰美景奈何天舒心地睡一会,也是极好的。”
昆曲之美,本就在于这份笃悠悠、疏散慵懒的闲情。慢一点,有何不可?
诗意打开昆曲美
不再随意“阉割”或是粗暴“改革”昆曲本体,不意味着,就不重视观众体验。
“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汝果欲说戏,功夫在戏外。”要让人识得昆曲之美,未必非得在唱腔、身段中说出一朵花。
多年浸淫昆曲诗情的张军从《中国诗词大会》的走红里获得共鸣,若真要为昆曲圈新粉,应当回溯昆曲美的源头,自其文学性上做文章。张军说:“过去,我们太执着于昆曲的手眼身法步,总在唱腔、身段等戏中之美落眼,而忽略了蕴涵其中的文意之美。其实,对于大多数尚未接触昆曲的‘潜在昆虫’而言,唱词中的诗意才是更有共鸣!”
为此,张军在本届昆曲周中特别安排了题为“闲情偶寄曲与诗”的讲座,带领观众走进昆曲的诗与远方。而著名昆丑李鸿良从近40年丑角舞台生涯中悟出对美自成一统的感悟,在他的讲座“戏韵人生丑为美”中,可听他臻丑臻美话昆丑,亦庄亦谐谈人生。
在张军看来,由诗词入手,引领观众步入昆曲世界,才是打开昆曲的正确方式。两场讲座,就是要以这种“当代”的方式告诉观众:昆曲即生活。本报记者 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