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外来货”中,有两种物华值得一提——汗血马和《摩诃兜勒》曲。它们的一传手,正是博望侯张骞。
汗血马乃西域良驹,以苜蓿为食,能日行千里,浑身蒸腾出彤云般的血气,血管似与汗腺相通,疾驶后脖子部位流出像血一样的汗液,故号曰“汗血马”。传说此马奔跑到生命的终点,体躯变得很小很轻,骑士将其背回故里埋葬。当张骞把在大宛国发现汗血马的情报告知汉武帝后,志在拓疆的武帝闻之惊喜不已,不惜动用20万精兵远征大宛,终于如愿得到了大量的汗血马,豢养在长安上林苑中,并冠名为“天马”。汉武帝甚至诗兴大发,作了一首《天马歌》:“天马来兮从西极,经万里兮归有德,承灵威兮障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为了精心饲养汗血马,张骞在第二次出使西域时,还特意带回了汗血马喜欢食的苜蓿种子,广泛培植,遍地开花。诗人李商隐、王维和苏东坡,也因之先后有“汉家天马出蒲梢,苜蓿榴花遍近郊”、“苜蓿随天马,蒲梢逐汉臣”、“张骞移苜蓿,适用如葵菘”的古韵传递。汗血马的学名叫“阿哈尔捷金马”,为土库曼斯坦的特有马种,已有3000多年历史,是该国的国宝。公元2000年和2006年,该国先后向中国政府赠送两匹阿哈尔捷金马,被誉为21世纪的“宝马外交”。
尚武的汉武帝或许“略输文采”,但还是很重视文化艺术。张骞出使西域回到朝廷,就用胡笳吹奏了在异域学得的乐曲《摩诃兜勒》。据有人考证,“摩诃”是梵语的译音,意为“至大”,“兜勒”是西域吐火罗的译音,这一复合词组歌颂了伟大的吐火罗。这支乐曲经张骞横吹双角,威武的内容、悠扬的旋律、清脆的节奏,受到了京城上层人士和艺术家的喝彩。当时的音乐家协律都尉李延年,以极大的兴趣消化吸收,融会贯通,又创作出“新声二十八解”(即28段)的完整大曲,作为守边将士的军歌。史籍记载,这二十八解,后来仅存十曲:《黄鹤》、《陇头》、《出关》、《入关》、《出塞》、《入塞》、《折杨柳》、《黄华马》、《赤子阳》和《望人行》。汉武帝也沿着“大曲”的思路,特别批准成立了音乐机构“乐府”,广泛采集各地区各民族的民间音乐,使之中西兼容,歌舞结合,为大汉民族音乐艺术的发展,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和声音。
如今,当我们期会于汉中城固,瞻拜于“一使胜千军,两出惠万年”的汉博望侯张公骞之墓前,莫不感三秦之灵气,念大汉之雄风,赞凿空之奇功,却也不免有张骞博物馆“门前车马稀”的慨叹。我们已经遗忘得太多太久。
但这里毕竟有一卷长帙,有一个广博的胸襟、记忆的空间和历史的纵深,让我们的精神血球与它融合到一起。有“博望凿空”在,庶几彰往察来,在风雨动荡的当下,仍留得一座心灵青山!(下)